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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娇非金屋(12)

作者: 竹瑶君 阅读记录

簪发过后,便是简单的宴席,因日子特殊,席上便没了平日里用饭时的规矩。唯一的宾客李大嫂很是称赞了阿娇一番,连声道着将来要为阿娇寻摸一门极好的亲事。

阿娇心里琢磨着她的亲事自己暂时也做不得主,面上便只做出一副娇羞的形容,顺利地把话头移交给师父。

提起亲事,阿娇不可避免地想起远在长安的馆陶公主,尤其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想必母亲此时定然也在思念着她。

阿娇料想得不错,馆陶长公主怎会不记得女儿及笄的日子,这日早早便在府里备好了各式笄礼需要的物件。

因阿娇早在五年前便已随东方朔离开,可翁主不在府里的消息却是万不能泄露出去的,馆陶无法,只能寻了个身量与阿娇相似的丫头替了,对外只称卧病在床不便见人,竟也瞒了这么些年。

便是这样及笄的日子,馆陶虽在府里弄得隆重,实则也只是自个儿在吉时进了阿娇房间一会儿,对外便宣称已由她亲自为女儿插簪。

阿娇心里想着母亲,兴致便不是很高。

待李大嫂离开后,阿娇找着机会便央求东方朔想要讨些酒喝,理由是她已及笄,算是大人了。她着实想着解酒浇愁一番。

东方朔想着今日毕竟是阿娇的好日子,故而只说了句“下不为例”便点头应了。

得到东方朔首肯,阿娇急忙跑到院子里的桃花树下,拿了小铲子挖酒坛。她私心里早就觊觎师父这几坛子佳酿了。

那时正是初春时节,桃花开得很是灿烂,时而随着微风飘下几瓣,落到阿娇的青衫上,缓缓下滑。

东方朔坐在桌边看着这幅画面,心里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待他回过神来,阿娇已抱着酒坛为他斟好酒。

这桃花酒味道虽然不烈,还透着几分泠泠的桃花幽香,后劲却委实有些足。东方朔因着此前看出几分阿娇的心事,便也没有提醒,想着让她醉上一回兴许也是件好事。

阿娇几碗酒下肚,神智已有些不很清醒,胆子也大了起来,她对着东方朔摇头晃到道:“师……师父,阿娇出门买菜时常听人说起,你如今也二十又七了,却还未成个家,是否真是阿娇拖累了你?”

东方朔未带阿娇回来时,便早已有许多人为他说亲,他委实有些不胜其烦,不过自阿娇来后便没有了。他起初有些奇怪,略一深思也便明白过来了,他本人虽是不错,可哪家姑娘愿意刚成亲便要养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是以说亲的人自然便没有了。

这个事情他心里从未责怪过阿娇,甚至可以说有些感激,因阿娇来后,他便清静了许多。这清静自然是个打引号的,因阿娇这丫头也委实不是个能静得下来的人。

因着这番考量,东方朔便道:“为师从未怪过你,若为这个事情,你毋须自责。”

阿娇此时若是清醒的,自然顺驴下坡赔个笑便罢了,可惜她不是。

故而东方朔只听得他徒弟不依不饶道:“阿娇才不……不信,师父你嘴上虽说不怪徒儿,心里定是有些责怪的。不过你放心,阿娇定会想个法子补偿你的。”

东方朔忽然觉得醉酒的徒弟委实有些难缠,只得耐心开口道:“为师确实从未有责怪之意。阿娇你醉了!”

阿娇却似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开口道:“要补偿些什么呢?师父你什么都不缺,有房有地,钱财也不甚喜爱……唔,算来算去便只缺个媳妇儿。”

东方朔有些头疼了,着实不该让她喝酒的。

阿娇一个人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乍现,傻笑道:“不如阿娇就把自己赔给你好了。师父你看,阿娇如今长大了,长相应该算得出众,对你的生活习性也很熟悉,咱们俩人这些年过得也不算差。你呢什么也不缺,就缺个媳妇儿,阿娇正巧是个姑娘,便嫁给你得了。唔,放心,徒儿不嫌弃你年纪大……”

东方朔乍然听得阿娇酒醉胡言,说要把自己赔给他当媳妇儿,还不嫌弃他年岁大,兀自好笑,视线却不自觉停留在阿娇傻笑的脸上。

阿娇因喝了些酒,面颊便飞了红,笑得眉眼弯弯,沾了酒的嘴唇红润饱满,竟显出些与年纪不符的娇艳来。

东方朔不知为何心跳便漏掉一拍。回过神来,他笑着摇摇头,兀自掩去方才微微的失态,心里想着许是方才听了阿娇的胡言乱语之故。

此时阿娇一番长篇大论已到了尽头:“师父,阿娇方才的提议你觉得怎样?”

东方朔笑道:“什么怎样!阿娇你醉了,为师送你去歇息。”说完便抱起阿娇要将她送回房里,少女娇躯入手柔软,因着方才的失态,他刻意忽视怀中的触感。

醉酒的阿娇有些却不乐意了,师父还未回答她呢!况且她好不容易才喝到心心念念的佳酿,还想多喝几碗呢!

阿娇兀自挣扎着,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然而东方朔此刻只想着赶快将阿娇送回房里,便径自无视掉阿娇本人的意愿,甚至加快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及笄:古时称女子年在十五为“及笄”,也称“笄年”。笄是簪子,及笄,就是到了可以插簪子的年龄了,《仪礼·士昏礼》:“女子许嫁,笄而醴之,称字。”《礼记·内则》:“女子许嫁,……十有五年而笄。”则又指出嫁的年龄。

☆、酒醒

第二日阿娇伴随着宿醉的偏头痛转醒时,脑子仍旧有半刻钟的迷茫,她不由伸手敲了敲脑袋,尽力让自己清醒起来。

然而,当阿娇回想起酒后干的“好事”,她对自己胆量的景仰度便有些深了,她这到底是干了些什么!

不知倒头再睡一觉,醒来时会不会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做梦。

阿娇平日里起床的时间在卯时,且已持续了五年,因此即便宿醉也未改变她醒来的时辰。若与平时一般,她醒来后应该开始自己每日的课程,然而今日她受到的心灵冲击委实有些大,故而一时也并未想起自己本应去做的事。

若是往常,东方朔早已过来喊人了,要知道作为一个现代大学生,早起对阿娇来说着实是个噩梦,初初来厌次的那些日子,她每每赖床不起,总会被师父叫起耳提面命一番,时间一长阿娇便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委实是多么痛的领悟。

然而今日,他竟没有过来。

东方朔实则是见阿娇昨日醉得厉害,今日便想着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另外,他还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便是阿娇的教导问题。

诱因许也是昨日阿娇那一场醉酒,他忽然想起来阿娇本是个女孩子,那他平日里似是待她太过严苛,虽则他是照着自己当初的学习方式来教的。如今细细想来,阿娇平日的行事作风确实少了几分女子该有的模样,他对待阿娇的方式着实该变一变了,只希望不会太晚罢。

阿娇在床上醒了半日神,也琢磨了半日,方才将心神安定了些许,打算腆着一张脸去寻求师父的谅解,她昨日讲的那些话委实太过混账!

东方朔如往日一般,此刻正在书房读着竹简。

阿娇一步一步踱到书房门口,乖乖低头等师父□□,然而等了半响东方朔那里也没个响动。她悄悄抬起头,才发现师父似乎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未曾动过。

思考半响没有结果,阿娇终于鼓足勇气道:“师父,徒儿来向你请罪了!”

“是阿娇来了,”东方朔抬头道,他自然早已发现阿娇来了,只是这般举动,却似直到此刻才察觉到她的到来:“既是来请罪的,那你便自己说说何错之有?”

阿娇咬着唇思索片刻,方道:“徒儿昨日委实不该饮酒,更不该酒后说出那些……唔,那些冒犯师父的言语,徒儿真的知错了,求师父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阿娇这回吧!”她的神情透着股视死如归。

东方朔也着实不愿回想昨日的场面,只道:“既是酒后胡言,本也是情有可原,然你既自己来请罪,为师也不好不罚。如此,便罚你将《礼记》背诵百遍。”他从未想过,平日很是听话守礼的阿娇,竟也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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