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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发洛阳(62)

作者: 一碗月光 阅读记录

话音刚落,人已从四周攻上来。他身形一闪,现在其中一人眼前,那刺客还未反应过来,已被长锥戳穿了眼珠,血液喷涌,当场倒地而亡。

欺他一个病秧子一个小姑娘么?呵,别忘了他庄九遥可是医师,不碰便了,碰着了,就得是一击必杀。

况且今儿是十五,胸口那只猛兽也许久未曾见过血了,既有人想要他命又伤了宁儿,那就该做好死的准备。

剩下的人一拥而上,皆暗自心惊着,就他们的情报来看,这庄九遥分明是只有轻功的。

可眼前之人却不仅没坠崖,还一招出手便杀了个同伴,测不清深浅,因而让人慌张。

庄九遥嘴角挂着笑,丝毫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每次只轻松地避开进攻,招招直冲着那方才伤了庄宁儿的刺客首领。

他的招式看似轻飘,到了眼前却是避也避不开的迅疾,竟一下看不出师承何处,那首领颇有些忌惮,不得不使出全力。

庄九遥眯了眯眼,终于是看清了他诡谲的招式,大约跟天门脱不了干系。

眼见着天色晚了,庄九遥敛眉,一锥戳进其中一人心口,干净利落地收招,又再过十来招,场上竟独独只剩了那首领。

那首领大势已去,手下招式已全乱了。庄九遥笑了一笑,一招出手,如同他刚才制住庄宁儿一般,捏住了他喉咙。

他像是十分享受这虐杀的过程,眼角眉梢皆带了快意,手一寸寸收紧,那首领喉咙里便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竟是毫无反击之力。

庄宁儿见到这样的庄九遥,吓得一怔,扑过去抓住他手:“公子!公子!他已死了,快放开吧!”

“还没死呢。”庄九遥笑,“他方才弄伤了你。”

庄宁儿忙摇头,语气带了些仓惶,哄道:“我没事了!你给他一个痛快吧!然后咱们吃药,要不等会儿该难受了。”

庄九遥摇摇头,问:“你不觉得这窒息的声音很好听么?”

庄宁儿悚然一惊,明白他是失了神智了,慌忙道:“寻大哥!寻洛!寻洛他还在等你救他呢!”

“寻洛。”庄九遥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忽地皱了眉,手下松了劲儿。庄宁儿趁机捡起地上那刺客首领的剑,刺入他心脏,给了他一个痛快。

神思回来的一瞬,伴随了巨大的痛苦,铺天盖地几近灭顶。庄九遥一下跌坐在地上。

暮色四合,庄宁儿跟着跪在地上,慌忙从荷包里掏出药丸往他嘴里塞去:“公子吃药,公子吃药,吃完便不疼了。”

庄九遥顺从地咽下那药丸,眼神渐渐清明,顿了一瞬他忽地扬手,扔出了手里的长锥。

那长锥擦着庄宁儿的发丝过去,势如疾电,直没入了不远处的树丛间,而后一声闷哼响起,一个黑衣人从中间滚出,那长锥正插在他心口。

庄宁儿目睹了这一瞬,睁大了眼,转头过来时身子有些发颤。她手忙脚乱地想去扶起庄九遥,扶了几次皆未扶动,忽地便哭出了声。

庄九遥无奈地抬眼,小声道:“哭什么,我又没死。”庄宁儿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她明白他借了发病时的这力,必然是要受到反噬。这也是为何庄九遥平日里会没有武功的原因,他这内力,是不敢用,也不能用。

又心疼又害怕,庄宁儿除了哭已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就在方才,她差一点点失去了她的公子。

黑夜彻底笼罩了一切,白的红的通通被遮盖。庄九遥伸手入了自己衣襟,缓缓攥紧了一个囊袋,那里头装着鲜红的石霜花。

他勾起嘴角,感受到痛楚从心口向四肢扩散开去,于是紧紧闭了眼,蜷缩起来,将自己完全放进了雪地里。

一片看不分明的雪白中间,只剩了风与少女的哭声在回荡。

第43章 江湖酒家

岳阳城边的一座小院中,梅寄正在堂屋里摆弄蛊虫,祁云跨进来,将一封信递给他:“师父,第三封了。你要不要看一眼?”

“行吧。”梅寄头也不抬,举起手。

祁云将那信放在他手上,他展开后用手指捻了药粉轻轻抚过,纸条上才显示出了原本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冷笑一声:“这方钦也是,真把我当他手下了。”

祁云觑着他脸色,问:“师父,咱们这一回来,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他是要那火蒲草么?”

梅寄点头:“贪心不足,硬生生将自己的功力提升了那样多,还想着要更多。”

“那师父你真要替他制药么?”祁云惊讶。

梅寄勾起嘴角:“我如今替他办事,自然是要替他制药。”

“可是师父,”祁云着急,“你不是说过这草是救寻大哥的关键么?给了方钦那寻大哥怎么办?”

梅寄瞧他半天,低头看着手边的药钵,手肘放在桌上支起下巴,一手去拨弄那黑黢黢的蛊虫,笑道:“这二者又不冲突。”

宋桥与守言掉入湖中的第二日,明秋月果然找了人去湖中打捞,可惜八百里洞庭却不是说说而已,人与妖刀皆未找到。

如此又耽误了几天,仍旧是一无所获。

这几天之中,卫青城分别替寻洛与明秋月开了药方。明秋月正值盛年,内力又不错,伤倒是好得极快。

至于寻洛的毒,卫青城虽是束手无策,但也根据他胸闷心痛的症状开了些缓解的药。

一晃已是腊月下旬,近了年关,岳阳城愈发热闹起来,三人中也无人关心聚在此处的江湖中人知不知那妖刀已沉了湖。

离开时都未曾回头望过一眼。

明秋月还是惦记着金陵,因而没两天便与二人道了别,他虽明白寻洛身份没那么简单,却也未多作打听,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在意。

寻洛对他的理解怀了感激,因受他之恩,便道若有需要随时开口。

然而他却明白自己是活不了多久的,这恩怕是难报,便心觉自己有些无耻。

明秋月这一去,路上只剩寻洛与卫青城,寻洛便知晓了,这段时日卫青城一直在金陵,关注着方钦的动向。

一切还算正常,方钦与吴水烟夫妻和睦,将武林中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此时宋桥已死,武林中人还都不知,那与药王谷谷主一起的通缉令,便还未撤下来。

接到庄九遥的传书,卫青城立马赶来了洞庭,根据他所言找到了那山洞,却未曾想会在此见到寻洛。

他因而问到寻洛是因何到了此处的,寻洛隐去了天晴的消息,表示自己本漫无目的,在路上遇见明秋月,误打误撞被他救了,因而结了个伴。

卫青城也不知信还是不信,就这么一起行着,朝药王谷走。

寻洛心忖着,自己这一趟约莫是去道别的,能死在药王谷,那也挺好。

离别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他又一回难以自控地想起这个问题,若离别是无意义的,那再见是不是同样没有意义?

他难道不该将那些未交托的东西拜托给卫青城,而后死在自己的江湖么?

转眼已是除夕,这二人仍旧行在路上,许是奔波惯了的缘故,年关异乡的失落感并不浓,但毕竟是一年将尽,时光荏苒的感慨却是古往今来之人皆逃不过的。

因而这一日便也行得慢了些。

日暮之后到了个小镇,街边的店皆闭门过年了,好容易才找到个尚且敞着门的酒家,便坐了进去。

那店名“江湖酒家”,倒也应景。似乎是专门开给漂泊之人的,里头坐着几个人,瞧上去皆是侠客。那菜上了之后再无人管,要喝酒自己去柜台下头搬,倒是有趣。

二人坐了那靠窗的一桌,一个不喜欢说话,一个本就是哑巴,两厢寂静,各怀心事,竟有一种难言的和谐。

斟了酒到了嘴边,寻洛忽地想,若是自己还能活着,有一天与尘世再无牵扯,要是也能开一家这样的店便好了。

跟旧的一切隔绝,但又还在江湖中,见来来往往的人,听形形色色的声音,自有一种超脱之意,可比避世山中有意思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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