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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发洛阳(136)

作者: 一碗月光 阅读记录

一石惊起千层浪,这一下比方才还要令人震惊。

不知自己儿子已上了战场的赵相国闻言一抖,差点晕过去,被旁边人一把扶住了。

“谁?”萧渊难以置信地喝了一声。

庄九遥丝毫不惧:“太子殿下自杀,其实未遂,一直被儿臣看顾着,如今箭在弦上,儿臣恳求父皇,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萧渊闻言再次皱紧了眉,脸上阴晴不定着,庄九遥磕了一头:“父皇不必担心,太子殿下这一回绝无异心,儿臣以性命担保!”

这一句之后,大殿先是沉寂了片刻,有人凉凉说了一句:“蜀王殿下好大的口气,太子若是反水了,自然是所有人一起死。你以性命担保,你怎么担保?”

给太子下了蛊毒,又以太子妃性命相威胁,这种江湖手段自然不能说。庄九遥于是冷冷道:“御史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太子不行,你行么?”

另有人道:“蜀王殿下一向不理政事,未曾想竟是这般有谋略之人,若不是亲眼见着,我可不敢信啊!”

口气倒是微妙得紧。

又有人插口:“蜀王殿下好大的胆子啊,竟敢私藏意图谋害圣上的罪人,如今竟还擅自起用齐王私兵。若是燕王不谋反,就凭这些,蜀王殿下也是想反便能反啊!”

各种声音一个接一个响起,庄九遥一概充耳不闻,只转头看向萧渊:“儿臣自知胆大妄为,父皇若是要怪罪,也请在解了危之后吧!”

萧渊年轻时战场上练就的威武之气,如今又显露了出来,竟盖过了这些时日的沉闷苍老,颇有些意气风发之态。

他凉凉扫了下头的众人一眼,沉着声音看向庄九遥,道:“接着说。”

庄九遥便转向赵相国,安抚道:“赵相国不必担心,令公子对齐王的私兵十分熟悉,且他所行之事,乃是疏散城中百姓,不会有大危险。”

赵相国听了这话之后,觑了一眼萧渊。

萧渊显然没空理他,忖着庄九遥的话:“没错,青龙门那边通向行宫,离大明宫既非最远,也非最近,无甚攻打的价值。”

庄九遥一笑:“乱臣贼子之心不可揣测,即便是要攻打,卫青城在,应当也不会有大问题。石风将军勇猛异常,军备整齐,也不必担忧。如今只剩下朱雀门,那处才是最棘手之处。儿臣请缨,求父皇将禁军的指挥权暂交给我,由我来守朱雀门。”

“蜀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那御史又问,“为何朱雀门最难守?我们得到的消息,朱雀门外头的启夏门,是唯一没有敌军的地方。”

庄九遥一笑,与萧渊对视了一眼。

他父子二人心知肚明,朱雀门无兵,自是因为离天门最近。燕王胆敢将朱雀门这一头留白,当然是认定了有人能替他堵上这缺口。

四面夹攻,他孤注一掷,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处。

然而禁军大权,一向是萧渊亲自把着的,若是交给庄九遥,便是将最后一处命脉交给他了。

方才那御史还要说话,老丞相拐了他一拐子,朝萧渊那边使了个眼色,喝了一声:“别问了!”

大殿宽广,高烛照不清所有角落,灯影幢幢。

一片寂静,所有人皆在等萧渊开口,只见这头发已花白的老皇帝眯了眼,看着庄九遥,最终缓缓道:“朱雀门,朕与你一同守。”

有人开始劝诫,道圣上龙体要紧,不如就待在这太极殿中。

庄九遥深吸一口气,不太清楚萧渊这一句,是因为被愤怒而激起了血性,还是因为不信任自己。

不过,他的信任与否,其实无关紧要。

庄九遥不在意。

“闭嘴!”萧渊大喝一声,将众人的异议压了下去,等大殿静下来,才喊了一声,“来人!”

他一掀龙袍,自台阶上走下来,边走边吩咐:“去另三门处,照着蜀王的意思吩咐下去,城内所有兵力,退守大明宫四门。若在退守过程中遇见百姓,便将人往青龙门处送。送不及的便跟着一起,入大明宫!”

“是!”立时便有人应了。

“诸位大人,为免染上内应的嫌疑,便先待在此处吧。”他走至殿门口,扬起手来。

王全会意,将一把长剑送至他手中。

他抚摸了那剑片刻,似是怀念,似是发狠,只一双眼睛亮着,一字一顿道:“朕亲自去帮你们守门。”

“圣上!”正要踏出殿门,后头老太尉喊了一声。

萧渊转过身去,看着他,老太尉颤声道:“若是退守大明宫,却等不来援军呢?”

萧渊转头看了庄九遥一眼,庄九遥看着老太尉,温声道:“太尉大人,如今退守大明宫,是为避免更多的伤亡,这一战除胜而外,本王不曾想过其他可能。”

他垂了垂眼,提了提声音:“蒋侯爷带了私兵去祁连山,本已与魏王一同朝东海去,但本王多疑,生怕京中有变,于是传了信让蒋侯爷先魏王一步回京。”

此句一毕,庄九遥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十多人,说不上冷漠,只是让人不由得有些瑟缩。

扫完之后他一笑:“若是如此还等不来援军,那么萧珏的刀架上圣上脖颈之前,要先从我萧瑾尸身上踏过去。”

这话语调不高,却掷地有声。

身后太尉扑通一声跪下了:“那微臣愿做殿下身前,又一重屏障!”

庄九遥伸手将人扶起来,轻声道一句:“多谢太尉大人。”而后跟在萧渊身后出了大殿。

寻洛进了角门,轻车熟路地绕开了几处宅子,终于瞧见了自己从前住的那院子。

周围空无一人。

天门常常是如此的,若无特别之事,便总死寂如荒野。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来这院子,只是顺着心意进来了,像是有什么在暗中牵引。然而此时立在院中央,却不知该做什么。

静静吸一口气,感受到血液在身体里飞速流动,清晰得让人几欲发疯。

他长长地又吐气,蹲了下去,以长剑撑着自己的身体,单腿跪在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衣角忽地动了一下。他微微侧头,瞧见一条藤蔓,约莫有小拇指粗细,正像是有意识般,牵住了他衣角。

眉目一凛,反手抽出短剑,剑光挥过去的同时,人已腾离了原地。

那藤蔓登时被斩了顶端,却仍旧是不依不挠地摆动着。

寻洛对这东西一向是深恶痛绝,正待要继续动手,心念一动,细细瞧了一眼,看清了藤蔓的来向,竟是自院子东南角的枯井口中伸出来的。

他一愣,发现那藤蔓并非要来攻击,只是立在远处,似乎在打量他。

寻洛往前走了两步,那藤蔓跟着便往后缩了缩。

面颊一动,寻洛咬了牙,大步朝着那井口踏了过去。藤蔓果真一下缩了回去,再未露头。

走至井边,寻洛往下打量了片刻,终于是定了定神,跳了下去。

这井自他有记忆起便在此处,一直是口枯井,他并未想到会有藤蔓生长于其中。

吹燃了火折子,收好短剑,自包袱中掏出一支短的火把,点着了之后高举起来,寻洛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下头的枯井,竟连着一条宽广的通道,只是隐在暗处,在上头见不着。

且在井口可见的范围之外,那井壁洞壁之上,全部爬满了藤蔓,几乎遮住了整条通道。

那些细长的柔条纷纷立着,在半空中无风自动,似乎正瞧着这入侵者。

寻洛牙齿有些发酸,举起火把猛地往前一送,感受到热气的藤蔓便纷纷后退着,将那通道让出了一个入口来。

他深吸一口气,踏了出去。

这生长于暗处的东西果然都怕火,寻洛火把可及之处被让了出来,却又在他走过之后,立时被枝条缠裹住。

他费力地压下心头的躁意,与身上倒立的汗毛。

通道极长,不知通往何处,走了好半天,前头的藤蔓才渐渐没那么密了。又走出些功夫,前头通道忽地断了,像是到了底,再往里隐约是个巨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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