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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阿喀琉斯(12)

作者: 春酒醉疏翁 阅读记录

他低下头,你把手交给他,分散注意力一样观察他的眼睛,雪夜的夜空,乌黑而宁静,情绪深藏其内,挣扎几不可见。

他不会安慰人,但的确反复犹豫,同苏克争吵,他强势的想要保全一切,但族老告诉他,要么他惩罚,要么把你送给神,他的愤怒凝聚到了顶点,不会轻易变更自己的答案。

他会切下你的小指,作为冒犯的惩罚,交给族老,但你会活下来。

他握着你的手,用另一只手抬起了你的下巴,你只好看着他,昆图笑了笑,他的声音压的很低,说话的速度不紧不慢:“小时候雌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有个旅人走失在沙漠,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路,有一天他碰到了一个坏人,坏人告诉他,割掉一根手指,就可以给他足以走出沙漠的水。”

他顿了顿,把刀从刀鞘里抽出来,你假装看不到,声音却无法克制的发抖,你问他:“然后?”

昆图摇摇头,反问:“你会怎么做?”

你几乎没有怎么思考:“我会杀了坏人,拿到他所有的水。”

笑意绽开在他的眉梢眼角,你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忽略他的歉意和悲悯,他把你抱紧怀里,拍拍你的背,像哄一个虫崽:“我的选择和你相同。”

你听到他说,然后你失去了左手小指,没有语言可以形容那种疼,你嚎叫得好像要把空气从肺里挤干,又忍得像要把牙齿咬碎。

眼泪从你大睁的眼睛里滚出来,你呜咽着,抽搐得像一只虾子,昆图保抱着你,沉默着,安慰似得亲了亲你的额头。

“你知道你该做什么。”苏克终于恢复了底气,命人收敛指骨,将目光转向昆图,你听到有声音在他的喉咙里咕噜作响,考虑再三,最后凝成一句话不轻不重的箴言:“你因此违背神意。”

昆图和苏克之间有着根深蒂固的矛盾,他噙动嘴唇,把抱歉的话嚼得支离破碎,像吐出一堆乱糟糟干巴巴的破布。

不过低头服软,姿态远比态度更重要。

苏克难看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

“你承诺,今日所言,句句真实。”

低头致歉将愤怒从苏克的脸上抹去,漠然与冰冷重新笼罩了他的眉眼,他从披风上摘下了一片染成蓝红白三色的羽毛,递到昆图面前:“你愿承诺?”

昆图沉默接过,默祷,然后把羽毛轻飘飘的掸到了地下,从头到尾,坦坦荡荡不曾回避苏克的目光,苏克说:“你当铭记此刻。”

他说:“既然是你的伴侣,那我就把他拨到你的帐篷,你们的生命连结,荣辱与共。”

又一片羽毛落地,他举起右手,对等在帐篷里的雌虫说:“他是昆图的伴侣,不再是可交易的奴隶。”

“结束了。”

昆图对你说,然后问你:“你想走出去,还是我抱着你。”

你抖得说不出话,每个词都破碎成不同的音节,你用另一只手扶着他,站起来:“走出去。”

你踏出了第一步,你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昆图半托着你:“我很抱歉。”

“不。”你说。

要付出代价的不是他。

昆图把你带到了他的帐篷,尤里想要跟着,被红头发的雄虫拽走了。

你坐在帐篷里处理伤口,最初是一针恢复剂,联盟量产的军事用品,它最常见的作用是修复体力,缓解疼痛,减少出血量。

昆图为你执行的注射,他让你含着奇怪的草药,浓郁的气味遮蔽了感官,你几乎不太能够感到痛,或者说你的头脑依然清醒,但与身体失去了联系。

“有感觉吗?”

他碰了碰你的手臂,你摇头,他从一只小盒子里取出淡蓝色的恢复剂,撩起袖口,针尖陷入你的皮肤。

注射结束后,昆图整理好你的衣袖,问你想不想吃点东西,你摇头,他于是坐在旁边,很难猜到他在想什么,他的表情里也读不出什么讯息。

你问出疑惑:“为什么要帮我?”

“你很聪明。”他回答后笑了笑,保持着蹲在你面前的姿势:“但聪明人也很麻烦,他们不会相信平白无故的虫会伸出援手,好在你是雄虫,那我的理由自然无可辩驳,天性让我恭谨,爱慕使我顺从。”

你嗤笑一声,你不大会做这个表情,大部分时候滑稽的言论只会让你面色冷漠,而非嘲讽。

医药箱咔嗒的打开,很快又咔嗒的合上,他包扎好伤口,铺好床铺,希望你睡一觉,也许是草药的作用,你在等待的过程中疲惫得管理不好表情,并且昏昏欲睡。

“我不会伤害你。”

昆图安慰你,这句估通常和“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连在一起,它和陌生人之间的问候与离别相同,都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社交习俗和道德规则,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既不能当做保证,也不可视为承诺。

昆图转身熄灭了灯火,黑暗像细密的网,层层叠叠的笼罩过来,他的样子在你的眼睛里模糊成简单的轮廓,如同噩梦的虚影。

你突然问昆图:“你能送我回联盟吗?”

他脱衣服的动作一顿,黑暗里你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雌虫在暗处也不会视物不清,你知道他能看到你脸上几乎可以称为希望的表情。

“不。”

他的声音非常短促,但的确是拒绝:“我很抱歉。”

你失望的收回目光,却感到他在靠近你,你躺在铺好的被褥上,他半跪在你面前,似乎裸着上身。

“你有过契约者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你产生了一点恐慌,你用手肘支撑自己往后退了一点:“你要做什么。”

“回答我。”他的声音里有命令的成分。

“有。”你攥着被子,些微失措,实在是不能应付一波又一波的意外。

他俯下身,把你困在两臂间:“你和他做过吗?”

你用右手挡在他和你之间,手上温热光滑的触感提醒你昆图的确裸着上身。

“你说过不会伤害我。”

他笑了一声:“你能用一根手指换你的命,却不愿意用肉体换来安定吗?”

你大惊失色,他捂住你的嘴巴,止住你将脱口而出的拒绝。

“我不用知道你的真名。”他说:“也用不到你的小勾勾,只是应付苏克的短暂标记而已,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14章 第十四章

你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抵抗的右手,但昆图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俯视着你,然后在你左手边侧身躺下,他道:“你觉得我不应该这样对待你,对待一个伤员,你觉得恶心?是吗?”他顿了顿:“或者我应该先问你需不需要安慰。”

“你已经安慰过了。”你回答。

“可你并不感激我。”他靠近了一点,好让你看到他的表情。

天窗会透光进来,帐篷里灰暗朦胧,凑近点还是能看清楚,你反问他:“你需要感激吗?”

“不。”

他闻言笑了笑,低沉的笑声在胸腔里共鸣,没有一点感伤的意味,如果你多愁善感,会觉得极度不适,可你不是。

“我欣赏坚忍的品格,何况你只是个倒霉蛋。”昆图低声说:“如果你想回家,就不要向我,向这里的任何人寻求安慰,你需要保持憎恶和警惕。”

你适应了光线,在黑夜里审视着他,月辉苍冷,他的脑袋枕着手臂,偏头转向你,五官中暴露在月光下的是眉弓,鼻尖,和一点嘴唇,冷峻且锋利,但头发绒绒碎碎的卷曲着,颜色很像某种植物的秸秆,又像食肉野兽的鬃毛。

他能在夜里看的清楚,你的表情,你的动作,所以他问:“你大概觉得我们很野蛮。”

你说:“不是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碰了碰你的左手,伤口已经不太疼,有种麻麻痒痒的感觉,昆图半晌都没有说话,你快睡着了,才听到他回答你:“不止是野蛮,而且还很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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