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穿成皇帝的白月光(28)

江晚晴坚决摇头:“我拒绝。”

小鬼差打趣:“是凌昭不够帅?还是对你不够好?”

江晚晴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车祸前我十七岁,少女情怀还未绽放,就已经胎死腹中,在这里待了好些年,比起男人,我更喜欢实际点的东西,比如空调冷饮网络完善的医疗条件和卫生巾。”

她见他脸色讪讪的,便向他走过去,语气平静而理智:“还有。我刚穿过来没多久,福娃那么大点的时候,有次同我娘一起出去,路上碰到个抓住我衣角、向我求救的七岁小姑娘。”

“她爹是个赌鬼,把她卖给了富人家,签了卖身契的,那家的家丁还在后头追赶她,捉住她之后,直接用鞭子死命抽她,一鞭子就是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她一边哭一边尖叫,怎么躲都躲不开。”

“我娘捂住我的眼睛,叫我别看那些脏眼的东西,听他们粗鄙的话。”

小鬼差问道:“后来你救下那女孩了吗?”

江晚晴笑了一笑:“救了。其实没什么用,救的了一个,难道还能救天底下千千万万像她一样的人?我和这地方三观不太合——这里所有人都跟我说,人命有贵贱,有的人命是可以被随意践踏的。”

她垂眸,唇角的笑意淡去:“这话就算放在现代,也有人认同,更何况是这个时代。可我自小接受的教育,却是人人生而平等,每个人都拥有生命不被剥夺、不被残害的权利,更应该互相尊重。我知道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我接受、理解、适应,却不想被同化……一旦被同化,那就真的回不去了。”

小鬼差低眉不语。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恢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于是,半梦半醒之间,江晚晴又开始二十年如一日的背诵手机号码、手机密码等至关重要的最高机密。

容定替她掖好被角,抬眸一看,她在睡梦中仍是柳眉紧锁,似是有说不出的忧愁,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江晚晴夜里总睡的不踏实,他熄了大多灯火,只留着一盏烛台,散发出昏暗而温暖的光芒。

他看了她一会儿,放下帐子,正想离开,却见她失去了血色的唇蠕动着,不知在念叨什么。

凑近听,还是分辨不出。

容定思索片刻,点上了宁神香,这才离开。

宝儿侯在外头,着急问:“娘娘怎么样了?”

容定道:“睡下了,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

夜深了,四周无声,宝儿有点不好意思总让他守夜,正想推辞,忽听外面闹出了点动静,紧张道:“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长华宫?”

容定回答:“还能有谁呢。你出去,告诉皇上,就说——”他拧眉想了想,缓缓道:“——娘娘听说太子平安无事,皇上和太子情同父子,十分高兴,可惜大喜大悲之下,身子吃不消,先歇下了。”

宝儿不安地绞着手指,嘟囔:“我见了他害怕呀。”

容定眉眼含笑,一手指向天际,低声说:“别怕,先帝在天上保佑你呢。”

宝儿愣了愣,心想也是,朗朗乾坤邪不胜正,她见了皇上有什么好怕的,干了亏心事的人是他,又不是自己,大不了就是个死呗,随即应了下来:“好,我这就去!”

*

长华宫殿门外,秦衍之将宝儿的话,向凌昭详细地复述一遍,便准备先行告退,连夜回王府一趟。

张远先生还在王府里等着呢。

今日王爷……不,皇上搞的这一出,就连他和张远都蒙在鼓中,只知道他下令把一名宫女的尸体和先帝葬在一处,却不知他想立福娃为太子。

立储的话一出口,别说那堆瞠目结舌的大臣,连他都呆站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凌昭难掩疲倦的声音:“衍之。”

嗓音略微沙哑,显然已经倦怠至极。

秦衍之忙转身过去:“皇上。”他叹了口气,挥手叫随侍在侧的太监走开,低声道:“今日劳神耗力,何必再来长华宫绕这一趟路,来日方长,以后还怕没有见面的时候么?”

凌昭不置可否,神色很淡:“明天早上传太医过来,为江氏诊治。”

秦衍之怔了怔,心里又叹了一声,口中应道:“是。”

凌昭望了一眼夜色中的长华宫,向来杀伐果决的脸上,现出难得的柔和情意:“来日方长……衍之,朕等这一天,等的太长了。”

秦衍之突然有点担忧——听他这话说的,该不会想今晚就留宿?

想想也不太可能,皇上就算是铁打的身子,经过今天这一遭也该累坏了,何况江姑娘身体还没养好,不至于那么急不可耐吧。

果然,凌昭没有进去的意思,旋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下,沉声道:“长华宫两个下人的底细,你派人查一查。”

秦衍之心头一凛:“是。”

*

摄政王府。

秦衍之路上还在琢磨,到底怎么和张先生开这个口,皇上一意孤行,立先帝独子为太子,等同于养虎为患,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张先生定是第一个竭力反对的。

不成想,刚下马,抬头就看见张远站在王府门口,旁边还有两人,正是大学士文和翰以及他的儿子,文有孝。

他们的轿子就在旁边,看来也是顺道路过。

三人互相见过礼,文和翰捋了捋胡子,笑道:“久闻张先生乃燕王帐下第一谋士,今夜路经王府,见到您在这里,老夫冒昧前来拜访,打扰了。”

张远笑的比他还人畜无害:“文大人这么说,草民不胜惶恐。”

文和翰眯起眼睛,越发好声气:“怎会呢?今天皇上和太子叔侄情深,朝野上下无不动容,背后……想必是张先生出谋划策,替皇上想的这一条妙计。”

张远大笑:“文大人真的高估草民了,这事草民也是才听说,之前可是一无所知。”

文和翰走近一步,声音放低:“张先生太谦虚了,不过,无论如何……”他眼里划过一丝冷光,望着皇城禁宫的方向,慢声道:“皇上今天说的话,天地日月为证,上有大夏皇室列祖列宗,下有朝堂文武百官,可全都听见了——他日如有违背良心的作法,未免说不过去。”

张远一派云淡风轻:“草民并不在场,不知皇上说了什么,但君无戏言,文大人大可安心。”

文和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又闲谈两句,他带着儿子告辞回家,路上,文有孝怀疑的问:“父亲,您当真觉得,皇上会如他所言,倾尽全力教导太子,助太子成才?”

文和翰毕竟年岁大了,折腾一整天,靠在轿子里,难免力不从心:“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他皱紧眉,喃喃自语:“我从前只将他看作一介有勇无谋的武夫,不成想他竟有如此气度,却是我小看他了,难怪先帝会留下那等密诏。”

文有孝问道:“父亲说的可是皇上?”

文和翰双手伸进长袖中,郑重点了下头:“以立太子的方式笼络人心,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可见此人心机深沉,且擅于伪装自己,隐藏本性,实乃深不可测。”

他转向儿子,叮嘱他:“以后你行事,需得小心为上。”

文有孝忙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另一边,秦衍之陪张远回到他房里,让人上了热茶,关上门出去,这才心事重重地开口:“张先生——”

他看向张远,对方笑的春风满面,甚至带着一点得意,他怔了一怔,奇怪道:“张先生不生气么?”

张远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为何会生气?”

秦衍之迟疑:“皇上未曾和您商量,一意孤行,登基后,首先宣布立先帝之子为太子——”

张远打断他的话:“秦大人,你误会皇上了,这一步棋妙极了,可谓是出其不意的高招,在下心服口服。”

秦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