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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无心法师+麻雀]辛巳遗事(24)+番外

作者: 珈虞与鱼 阅读记录

宴会结束后,唐山海先行告辞直接挽着岳绮罗走了,竟然是陈深负责送李小男和徐碧城回去,柳美娜红着眼看唐山海和岳绮罗依偎走远的背影,赌气地要自己打车回家。

岳绮罗二人走远后,她动动胳膊想要抽出手来,手臂却被紧紧夹住动弹不得,她挣扎一阵还是随他去了。

“张显宗,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岳绮罗的声音冷冰冰响起,语调平直没有什么情感,张显宗却知道,她真的生气了。

他立即手忙脚乱地想要抱住她求她原谅,可岳绮罗恶狠狠棱他一眼,他只能缩回手乖乖背在身后:“对不起,我错了······”

岳绮罗不说话,整了整被弄得有些乱的头发,一个人先走了,张显宗赶紧快走两步跟在她身边。回到太平坊,岳绮罗连灯也顾不得点就小跑到榻前,唐山海静静地躺在榻上,不停地有纸人给他输送自身精气,他却仍不见醒来。

“你别点灯了。”岳绮罗敲敲榻沿让张显宗看着她,“他怎么还不醒,你怎么把他伤了的就怎么治好他,我要他好手好脚地活着。”

张显宗垂着头不说话也不动作,岳绮罗看不清他的表情,静默良久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绮罗,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那我又算什么?”语气里竟含着丝凄怆的颤抖,仿佛是被岳绮罗抛弃的小孩子。

“你算什么?那你告诉我你算是人,还是算是妖怪,你杀了这么多人真当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很轻,慢悠悠地包裹着气声,张显宗感觉有一条冰凉湿润的蛇盘在他脖子上,用它濡湿的信子舔他的脸,一阵鸡皮疙瘩。他身子细微地抖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着:“你都······知道了。”

岳绮罗一声嗤笑,不可置信他的天真:“你真以为你能骗过我?我之前不过抱有幻想,想着你若是个人该多好,结果你还真是个吃人的妖怪。”她勾勾手指让张显宗走到她身旁,指着榻上的唐山海:“别废话,赶快让他醒过来。”

张显宗不情愿地伸出手掌,一团莹莹绿光从他掌心缓缓飘出来飞入唐山海眉心,唐山海身子微微弹了一下随后又归于平静。“我把他的魂还给他了,他很快就会醒了。”

唐山海有意识时发现自己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迷茫地思索着自己刚才在干嘛,却什么也想不起来,索性什么也别想,又专心读起报纸来。他边读边伸手去够小几上的咖啡杯,“啪”——他的手被人打了一下。

“干什么呢,咖啡都凉了。”

抬眼一看,岳绮罗噘着嘴娇嗔地瞪他,她如今盘起一头长发作新妇打扮。唐山海记不得她什么时候和自己结婚了,但似乎这是极自然的事,他们已经一起生活很久了,他朝她傻呵呵一笑——就像所有丈夫面对生气的妻子一样。

岳绮罗无奈地给他重新泡了杯咖啡,唐山海放了报纸看看挂钟,快十二点了。他主动系上围裙做午饭,迷迷糊糊中记得他们一直是这样生活的,绮罗小孩子脾性于家事一窍不通,一直是他照顾她的,他喜欢照顾她。

午饭有一道唐山海家乡的沾益辣子鸡,岳绮罗吃得嘴唇红红一边喊辣一边不停动筷子,唐山海好笑地看着她,给她倒了杯热巧克力。吃过午饭,他们一起去看电影,是周璇的新电影《夜深沉》,岳绮罗老早就吵着要看,非要瞧瞧周璇是不是真有海报上那么漂亮。

他们坐在电影院里,周围有小情侣借着昏暗的环境靠在一起,他也轻轻地在黑暗里摸索着握住岳绮罗的手,小小的手握在他掌中,冒着湿乎乎的热气。电影讲的是卖唱孤女和马车夫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唐山海今天一直有些精神不济,看到一半就头一点一点地要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身上披着件厚厚的军大衣。他顺手披起大衣,就出门去找岳绮罗,街上倒是热闹,就是人们穿的都老气得很,街边的房子也多是低矮的旧民区。真是奇怪,上海明明是四月份了怎么还这么冷,人群中传出的也尽是北方口音。

“绮罗,绮罗你在哪儿。”

唐山海边走边找,看见身形相似的姑娘就要仔细多看两眼,开始的时候还能唤她名字,后来嗓子干得干脆不叫了。他在曲折街巷里转了一阵,渐渐记不清自己要干嘛,好像是要找人?嘶······他要找谁呢?他轻笑一声,觉得自己魔怔了,他哪里有什么人要找的。

转过一个街角,他往自己家走去。他今天脑子有点糊涂,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只隐约记得回家的路,但他内心却莫名的平静,一点也不着急自己记不清事情。路边墙角蹲了个小叫花子,他下意识地看她一眼,那小叫花子也似有所觉地抬头看他。

是个清秀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上脏兮兮,倒是一双大眼神采飞扬,盛着仲夏夜漫天的星辰。她可能流浪得久了,连嘴唇也冻得发白。唐山海觉得她很是面善,她懵懂地看着他,让他不自觉地生出怜惜来。

“小姑娘,肚子饿了?”

他试探地问着,眼前的小姑娘忽然对他笑:“张显宗,我可找着你啦。”张显宗?是他吗?

小姑娘没地方落脚,他带她回了家,给她换了身红色袄裙。她果然生的好看,年纪小小却好看得摄人心魄,她告诉他她叫岳绮罗。绮罗,他口中轻声呢喃着,百转千回要把这个名字刻进心里。他想,他活了这么些年终于一见钟情了。

窗外传来震天枪炮声响,是打仗了。他来不及想为什么会打仗,赶紧拉着岳绮罗从后门跑,身后举枪的人紧紧追着他们。在枪林弹雨中岳绮罗牢牢扣住他的手,他看着她翻飞的长发和墨黑的眼眸,深坠情网。

岳绮罗空出的一只手在胸前捏了个诀,无数纸人汹涌着吞噬了身后的一切。他停下来,剧烈跑步后的心脏在胸腔里强烈跳动,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天地间恍惚只有一个岳绮罗,他紧紧抱住她,不论她是个什么妖怪,此生他要陪着她。

心跳渐渐平息,他终于放开拥住岳绮罗的手。眼前,却换了一张脸。

“山海,你别难过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神思,他是唐山海,眼前是他的搭档——徐碧城。徐碧城从手包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他,安慰道:“山海,谁也想不到岳姑娘会死的,她不会希望你这么颓废的。”

绮罗?死了?

唐山海不明白眼前的情况,脸上热乎乎的,他一伸手——摸到了眼泪。他隐约想起来,绮罗为了救他,死在了毕忠良和苏三省的枪下。

“山海,这条路上已经牺牲了太多人,没有回头路了,我们只能走下去。”

徐碧城的嘴一张一合,她的声音也忽近忽远的像被劣质唱片机压缩过的怪异。他的心脏开始泛出一片疼痛,初初只是略微的难受,然后越来越疼越来越疼,直到心脏像是被揪住却又要爆开,灼痛又不安。

徐碧城嘴笨,却还是不停得说些什么想开解他:“山海,会过去的,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唐山海微颤着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呆过岳绮罗给他的护身符和小纸人,他笑着流泪:

“我心里长了一颗毒草,在我把它拔掉之前,我想抱抱它。”

☆、心上人

空气里隐约有些湿气,一吸鼻子满鼻腔都是晨露新泥的味道,还有几只鸟在叽喳叫唤。

唐山海觉得手臂凉凉的,他伸手去捞被子半天也没捞着,他记得昨晚是睡在沙发上的,怎么似乎沙发变大了。脸上湿意愈重,冰冰凉凉让他神思也清明起来,他张开眼,天花板上挂了一圈纸人。

——这是绮罗的纸人,想到她,唐山海又感觉眼角一热。昨晚他告诉碧城,他心里长了一颗毒草,这颗毒草不知是什么时候在他心脏里扎了根,起初他不在意,等到他反应过来它已经蛮横地爬满了整颗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