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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因果大师(98)

薛姨妈想起当时自己那份儿尴尬,便哭起来,拿着帕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感慨自己命苦。

薛蟠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急得原地干跺脚。最后见宝钗来了,他才急急地逃了。

……

二十八这日,晏良才叫人把贾珍接回来。

贾珍穿着一身朴素旧衣,面色恬淡。前来拜见晏良时,行止有度,目不斜视,看起来他在寺院的清修的确有效果。

贾珍拜过之后,便主动和晏良说起他在庙里这三个月以来的善行,也说了自己的感悟,似看破红尘之意,对如何为人有颇深的领会。

晏良打量两眼贾珍,没多说什么,“这几月你受苦了,一天的车马颠簸,也该乏累,早些回去歇息吧。”

贾珍乖乖的谢了恩,方退下。

吴秋茂欢喜不已,高兴的对晏良道:“老爷,看样子您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小的瞧珍大爷好像变了很多。”

“你还是太年轻了,”晏良斜睨一眼吴秋茂,“人是会伪装的。”

吴秋茂惊讶,望着真大爷离去的方向,试探着问晏良:“老爷,您的意思是大爷刚刚在骗您?不会吧,小的瞅着不像呀。”

“你自然是不懂他一个过惯了富贵生活的人,被迫清修后如何艰难。头几个月,他除了想逃,便只剩下恨、怨了。这会子他表现的如此乖顺,实不合常理。”晏良食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之后,嘱咐吴秋茂,“过年这两天你也别闲着,看紧了他,早晚露破绽。”

到了大年三十这天,一家子人看戏,守岁,拜年,十分热闹。熬到后半夜,便都困了,互相告别之后,各自回房安寝。

吴秋茂也觉得乏累,聊聊打哈欠,就等着目送珍大爷回去,他好滚回他的暖被窝里安眠。怎料刚从老爷那里出来不久,夫他就看见珍大爷半路和大奶奶分开了,尤氏看似是回房,珍大爷则朝前院方向走。

吴秋茂就跟着贾珍去,却见他一个人挑着灯笼,边走边谨慎的往后看。最后快到前院的时候,他忽然折返。吴秋茂幸好机灵,躲得及时,都则定然会被发现。

因是三十的后半夜,家家户户热闹劲儿都过了,正是该歇息的时候。再说,也没有三十晚上串门儿的道理。

吴秋茂意料到贾珍有异常,整个人精神起来。他跟着贾珍一路走出宁荣街,然后眼看着他穿入小巷,最终钻进了在一户普通人家。

吴秋茂记住这户人家的位置,在外面等了等,见里面的灯灭了,晓得贾珍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才转身回去。

次日一早,吴秋茂便把昨夜的事儿禀告了晏良。

晏良不予置评,穿戴好,安坐在桌边用了早饭。刚漱口、净手后,那厢就有婆子来传话,贾珍夫妻并着惜春、贾蓉、贾蔷来请安。

晏良这才去了前堂,坐于上首位。昨儿个孩子们拜年,什么珍珠玛瑙翡翠玉佩之类没少赏赐。今天一早,又是拜年,晏良便只封了些金子给他们,数量也很可观。

尤氏拿得手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钱到底是个好东西,即便是在富贵人家,主子有钱和没钱的,在下人跟前的威风都不一样,更别说出门应酬、攀比之类。反正尤氏心里面对自家公公是感恩不尽地,再三谢过。

贾珍也十分高兴,这大概是他入寺庙以来,称得上真心笑一回的时候。他也是见钱眼开,转头却瞧不起尤氏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瞧你那样儿,咱们老爷福禄权财滚滚,我们做小的自然跟着借光。这才哪到哪儿,来年老爷……不对,是今年!老爷定然比去年还要仕途亨通,福寿安康,财运源源不断 。”

“行了!书读得少也罢了,连贺词也不会说。家中便是个小仆,喜庆话说得也比你顺溜。”晏良口气偏冷。

不过他经常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以至于贾珍和尤氏等人都没有发现老爷今天的异常。

贾珍又被父亲抹了面子,脸色不佳地干笑,讪讪赔错。

尤氏不掺和他们父子的争吵,只在一旁冷眼看着。

接着惜春、贾蓉、贾蔷三个孩子,依次请安,惜春最小,说话奶声奶气,但也有一套自个儿的祝词,虽然简单,但也朗朗上口。

“女儿祝父亲,事如意,身体好,福寿满,欢乐绕……”

贾蓉、贾蔷俩孩子年纪大些,又都读书了,说些“福如蘡茀至,愿祖父悦兮”之类的话。

贾珍本来不觉得什么,这一比,才发现自己还真是最差的那个。忽然又庆幸父亲慈祥了,刚刚至少没把他骂个狗血喷头。

晏良打发走孩子们,留贾珍尤氏。

贾珍开始紧张起来,垂着脑袋就刚才的贺词先认了错。

“你哪是笨得,再笨会连你四岁的妹妹都不如?便是求人学几句,也很容易。”晏良冷冷瞟他,“青条巷子里有一家姓赵的,家里的男人刚死,你可认识?”

贾珍心里咯噔一下,他瞄一眼晏良的脸色,料知自己昨天晚上私会寡妇事儿被父亲知道了。他熬到大年三十才出门,为得就是避人耳目,还是失算了。

真见鬼!

贾珍耷拉着脑袋,禁不住懊恼悔恨的闭上眼。他千算万算,还是没逃得过父亲的法眼。

“光嘴上认有什么用,听腻了。”晏良转头看向尤氏,“早就叫你管着些你丈夫,当耳旁风?”

“父亲,我……”尤氏一脸难色,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怎么,还指望着靠他?你以前百般讨好于他,他可曾见敬重过你,真心对待你!人要是犯蠢,当真是天王老子也帮不上忙。”晏良冷笑两声,拍了桌子,让他们夫妻都滚。

尤氏不肯走,给晏良磕了三个响头,认认真真的赔罪。尤氏晓得大过年的图吉利不能落泪,故而一直忍着。其言隐忍之态,十分叫人心疼。

晏良见她诚挚,叹口气,“罢了,你爹娘都死了,娘家没有靠山,的确腰板子硬不起来。我是盼着你聪明机灵些,能有降住珍儿,我便可放心的把管家权交给你。罢了,你心性所致,实难强求,我另寻他法吧。”

初二、初三两天,晏良让贾珍走完亲戚,便打发他回庙里继续清修。贾珍自然是百般不情愿,奈何父命难为,只得依从。本想着到了正月十五过节,父亲还会邀他再回。岂料一直过了正月,都没动静。贾珍失望之余便是怨愤,每日在那些和尚碎碎念经的嘈杂声中,越发地焦躁。

二月初,寺庙住持接到一封信后,便开始叫贾珍每日挑水劈柴,活做不完,便没有饭吃。贾珍饿了几顿,就身体不适,开始发病了。奈何这回庙里人都当他是装病,没有人理他,便是身体发热,嘴干口渴,他也得自己摇摇晃晃的去打水。

贾珍怎么都没想到,他一个宁国府堂堂大爷会落得个这般凄苦的光景。

正当他满腔悲愤,暗暗在心中咒骂自己父亲之时。忽有一穿着百姓衣服的女人闯进了他的房间,贾珍一看,竟然是尤氏。尤氏对着贾珍哭了一通,便服侍他吃喝,为他擦身,给他熬药,亲自煮粥给她喝。她虽然是小户人家出身,但也没吃过苦,这些粗活她干不惯,煮的粥也糊了。但贾珍对于尤氏的患难相救感激不尽,利落地把粥喝完了。

“你还没有跟我说你到底是怎么过来得?”

“送你的那个车夫,跟宝珠关系好,我让她套得话,才知道你在这。相公,老爷这回是铁了心的不让你回去了。他说宁府有蓉哥儿继承就够了,多个混帐只会惹事儿。老爷是打算要你在庙里呆一辈子了。”尤氏哭道。

“怪不得,怪不得庙里的僧人都对我变了态度,原来是父亲他……”

“我是偷听到老爷跟吴秋茂说这些话的,便收拾要眼前能带的东西,来找大爷了。”尤氏呜呜地抽泣不已。

患难见真情,贾珍没想到他素日忽略嫌弃的尤氏会对自己这般好,十分感动,泪水不禁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