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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因果大师(31)

王子腾见晏良果然如贾政所言那般,是个油盐不进的,看似温良却十分疏离的性子。他笑声更响亮了,热情地招呼晏良坐,并打发丫鬟将一对玉瓶拿了过来,坚持要送给晏良。

晏良扫了一眼瓶子,是中等货色。

“瞧着不错,用来插花极好,我便借花献佛,正好送给俩姑娘玩儿。”晏良说罢,就随便点了个屋里的婆子,令其将着两个玉瓶送到迎春和探春那里去。

王子腾眼色暗沉一下,便立刻恢复常态,圆滑的笑道:“瞧瞧,不愧是族长,对孩子也这么好,真叫人赞叹。”

晏良依旧笑了笑,他不接话,他倒要看王子腾要忍到什么时候才谈正事。

贾政也急了,紧盯着王子腾。

王子腾随即话锋一转,针对晏良,“我见你的次数不多,但我深知你为人忠厚仁善的。你们两家的事儿我稍微听说了一点,是对是错我一个外人不宜评说,我只是想多嘴问问,你和存周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贾政瞪晏良。

晏良摇了摇头,简洁回他:“没有。”

王子腾突然敛住笑了,口气有些肃穆:“那你之前在祠堂,为什么会有那番为难他的言论?”

“为难?”晏良勾着唇角,不得不扫一眼王子腾,“冒昧问一句,你在家中可住府中的正堂?”

“自然是。”

“何不先将它让给你弟弟,再来游说我。”晏良毫不开面道。

“你——”王子腾脸色倏地大变,怒气冲冲地拍桌起身,狠狠指着晏良。

王子腾本要借着自己的体面做个和事佬,想着对方怎么也会给他一个面子,可显然晏良不领情,也不吃这套。而今他被驳了面子,怎么都抹不开这个脸了。

这会子他一个外人再多说,只怕更不占理。既然贾晏良不给面子,那这个他仇王子腾记下了,等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贾晏良好看!

“好了,妹夫,我还是先告辞。我做人好歹知道分寸,不会随便插手人家的家事。”王子腾临走,还要捎带一句讽刺晏良。

晏良听这话赞许地点点,扬着嘴角笑了笑,也跟着起身送别王子腾。

王子腾被晏良这副样儿气得内出血。本来那话是说给晏良的,但人家淡然点头一脸赞同的样儿,王子腾忽然觉自己脸疼了。他怎么忘了,贾晏良好歹是贾氏一族的族长,人家管着族内人的事儿,也可算做“自家事”。而他姓王,是实打实的外族人,细论起来明明就是他自己插手管别人的家事。

王子腾素来自诩聪明机变,可今天他在晏良面前,不知因何慌张失言,忽然如挑梁小丑般。聪明反被聪明误,骂得根本就是自己!

贾政心怀愧疚,一直把王子腾恭送到二仪门。

王子腾皱眉对贾政骂道:“你这兄弟就是块臭石头,认死理儿,不好惹。但今儿个的事儿我记下了,以后他若还敢得罪你,便是得罪了我,定要他好看。”

贾政总算吃了颗定心丸,跟王子腾几番行礼致谢,方回到荣禧堂。

晏良是被要求再此等候的,就打发人去弄了本书来,随便翻看。

贾政进来的时候,晏良慵懒地用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书,就十分恼恨生气。贾政死盯着他,想等他先发话,但晏良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书里,根本就当旁人不在。

最后贾政尴尬地等了半天,才咳嗽一声,“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死磕,为难我到底?与你有什么好处?”

“早说了,尽族长之责,整密族风。没有针对谁的意思,今后族内但凡有违反族规的,我都收拾。”晏良丢下手里的书,叹了声不好看,就起身要告辞。

贾政追问:“不行,我还要跟你评评理。你说我住荣禧堂是长幼无序,好,权且先算我这是错的。可诺大的贾家,比我犯错大的人可多了去了。大哥他吃酒好色,四处游荡不务正业,这肯定违背了族规里‘游荡不守常业’这条,怎不见你找他毛病,还和他沆瀣一气,来刁难我!”

晏良意外地挑眉,看贾政,“看来你重读族规了。你大哥那里我咋已经说教了,只是他听劝,留了体面,而你不听,才会招致今日的结果。”

贾政张了张嘴,想说贾赦是狗改不了吃屎,可当他仔细回想这段时日贾赦的行径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的确很久没有听到有人抱怨他混账了。莫不是,他真的改了?

贾政还想问晏良话最后那句“今日的结果”是什么意思,再转头找晏良,人已经不在了。

贾政心里不安,派人去打听,才知道他走之后,祠堂里竟然对他进行的评判表决了。更让贾政觉得受打击的是,所有的长老都一致认为他有问题。

贾政怒火攻心,太阳窝突突地跳,气得眉毛胡子都抖起来。

适逢贾母打发人来问这边的情况,贾政便带着气氛怒火三分委屈,去贾母跟前把经过描述一遍。

贾母大惊,根本不信晏良真敢将贾政除名,遂召来贾赦质问。

贾赦支支吾吾半天,点头认了,接着肯定被贾母狠骂一通。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算是白养你了,你竟联合外人来对付我们母子,你说你到底存的什么心啊!”贾母哭得很凶,直垂胸口。

贾赦蔫蔫地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贾政很怕贾母气大伤身,连忙召唤妻子去宽慰她,劝她莫要动气。

贾母缓了缓气儿,稍微平静之后,便让贾赦滚。

贾赦赤着脸闷声退下,心里却早已经凉了半截。他就知道,不管他是对是错,只要一和二弟比较,母亲眼里的他就没他了。以前因这个他不甘心,一直自暴自弃,而今想想是真傻。

贾赦无奈地冷笑两声,理了理衣襟,从西角门出来就朝宁府去。

这边贾母渐渐已经平静下来,恢复了理智。

祠堂那边毕竟是贾家男人们的天下,这次既然是长老们和族长意见一致,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如何能左右?况且以族规祖训说事儿,有凭有据的,无法翻供。贾母真觉得这件事情不大,可能长子次子住的地方的确有些差别,但还不到什么‘长幼无序’、‘大不悌’的地步。

但贾母很清楚除名的后果为何,老二不仅和贾家众族人没了干系,他连今后给父亲祭祀扫墓资格都没有。国公爷在九泉之下见他二子这般,定然不会瞑目,而自己百年之后,只怕还会再老太爷跟前落下埋怨。

贾母气得又哭,直骂晏良不是东西,狼心狗肺!

贾政见状,便闷声跪地磕头,道是自己的不孝。

贾母见状哭得更凶,边捶胸骂自己没能耐,保护不了贾政。

王夫人瞧这架势。是又气又急,心里料定这荣禧堂这回她是保不住了。今天她怎么都没想到,特意搬来兄长做说客,却仍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王夫人觉得那东府的老爷很是可怕,这一步步逼得恰到好处,不紧不慢,终是遂了他的心愿。

到这时候了,王夫人很清楚,他们表不表态都会被推到搬家那步。还不如趁着老太太怜惜他们的时候,二房恰当地退一步,让老太太惦记他们二房的好。只要老太太心里觉得是愧对他们二房的,那今后他们二房就不会吃亏。

“母亲,怪我们让您操心了,确是我们不孝。”王夫人转眸看向贾政,“老爷,您看?”

贾政闭了下眼,同时点下头去,“恳请跟母亲允我们搬离荣禧堂,与大哥换住处。”

“你胡说什么!”

贾母又气得哭起来,可她心里清楚,而今的选择只能这样了。再拗下去,那贾敬动了真格,真将他二儿子从族谱除名,可就是全族人的笑话。

“母亲,不过是睡觉的地方,咱们没必要较真。”王夫人一边流泪一遍作勉强的微笑。

这叫贾母看得更心疼,顿然厉害道:“今儿个这仇是结下了,且等以后的,我这双眼盯着他,绝不会叫他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