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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因果大师(105)

贾珍摇了摇头,“我今日来给父亲陪错,父亲尚未见我,我不能走。”

“珍大爷,瞧你这嘴唇都白了,身子还直冒冷汗,身上有病可不能硬挺着。”宋婆子心疼道。

“没关系,怪我以前太娇纵,这副身子才不经折腾。我以后都改,一定改。”贾珍双手伏在台阶上,闷头撞了下地面。

“老爷问外头出什么事了?”

宋婆子忙去告知贾珍的事。

小丫鬟转身去回报,不大会儿,就出来道:“老爷说,既然身子不舒服,便先回去请个大夫好好看看。”

贾珍忙道:“不,我不回去。你去跟老爷说,我身子没事儿,我就在这里跪着等老爷召见。”

小丫鬟看眼贾珍,有看眼宋婆子,宋婆子点了点头。小丫鬟又转身进屋去。

不多时,福禄堂传饭了。

贾珍闻着丫鬟端过自己身边的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贾珍馋得差点流口水。他极力抿着自己被风吹干的嘴角,继续虔诚地下跪。

贾珍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不时地想起尤氏说薛蟠那些话来,始终不甘心。要说他跟宝玉、贾珠之类的比,不如他们,他也甘愿了。但对方是薛蟠,那个比他混账还蠢笨的家伙,老爷竟然把那厮看在眼里了,如何他就不能?便是为了跟薛蟠争这一口气,他也要把自家老爹给抢回来。

贾珍想了很多办法,都是些小把戏。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就算是他能耍出很高深的计谋,也一定会被一眼看穿。诚如尤氏昨日的警告,他只有真心改过,才会有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思来想去,自己反正也睡不着了,他便拾掇一身保暖的衣裳,自寅时就在此处跪着。

可他万万没料到,因跪得太久,寒气入体,他腹部胀气。肚子里像是有把剪刀绞着,令他疼得实在是有些难受。可跪这么久了,尚还没人发现,他再半途而废就太可惜,可继续下去他又因疼痛有些坚持不住。后来他听见有人出来,心下一喜,想要杯热水,结果被那丫鬟误认为是鬼。

热水终究是没有喝到口里,这一阵又一阵诱人的菜香味儿却狠钻进他的鼻孔里。挨饿受冻许久的贾珍,越加渴望热腾腾的食物。

大约一炷香后,丫鬟们陆续把饭菜端了出来。有的菜没动几筷子,还冒着热气。贾珍用余光瞄见的时候,偷偷地直言口水,手死死地扣着地砖,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没忍住,就扑上去抢饭吃。

晏良备好上朝的奏折,便准备出门。

贾珍见状,忙向前跪爬几步,冲晏良磕头请安。

晏良目光一直直视前方,并未正眼看贾珍。“身子既是不适,早些回去休息。”

“是,父亲。”贾珍听到久违的父亲的声音,心跳加快,整个人都激奋起来,甚至连他刚刚腹痛的事儿都忘了。

贾珍复而磕头,等晏良的脚步声尽了,他才晃晃悠悠地起身。

宋婆子赶忙扶住他,叫人准备姜水,热水以及炖的烂烂地枸杞白米粥。

贾珍终于躺回了榻上,松口气,接着对宋婆子感恩致谢。

宋婆子真有些受宠若惊,忙哈腰对贾珍道:“珍大爷客气了,您是主子,老奴应尽伺候之责。”

“呵,”贾珍漫长地叹息一声,“就怕过不了多久,你们的大爷就要换人了。”

宋婆子笑:“大爷可别说笑了。”

“宋嬷嬷,你伺候父亲那么久,应该知道,他这段日子一直避着见我。该是厌弃了,不想认我这个儿子。老子不认儿子,儿子便没有道理可讲。说实话,我本来因这事儿气得发昏,连杀人的心思都有,后来我仔细想想,不怪老爷那般对我。想我这些年,就是打出生时算起,我除了给这个家添麻烦,花这个家的钱,便再没回报什么。”

宋婆子见贾珍认真讲此事,面色严肃了,但作为下人多言多错。再说老爷的心思,从来都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揣摩。

她只能简单地劝慰贾珍:“大爷是宁府的大爷,享福都是应该的事儿。”

“不,靠祖宗荫蔽享福却无作为,便是败家混账,我真不配做大爷。”贾珍盯着宋婆子,一双眼注视地十分有力。

宋婆子低下头,躲闪贾珍的目光。

“嬷嬷不必觉得尴尬,我承认我是因为你在父亲身边伺候,才会特意对你说这番话。我只是没有其他的办法,急于想让父亲知道,我真的改过了。从明日起,我会复请先生回来授课给我。该学的东西我都学,我便是撑不起这个家,也会学做一个懂事儿不给家里添麻烦的爷。”贾珍垂着眼帘,懊恼地说着。

宋婆子答应会转告,至于其它的,她不便表态。

贾珍还要留宋婆子,求她告诉自己一件事。

宋婆子自然不敢答应。

“是你们珍大奶奶,可还记得她月前出过门一次?”贾珍试探问。

宋婆子愣了下,笑着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大奶奶回娘家小住了两天。”

“她回来之后,老爷可发火了?”贾珍估摸着父亲肯定不会单独教训尤氏,毕竟公公媳妇儿之间要有所避讳。便是训斥他,也会有其她婆子在场,而一直受父亲得用的宋婆子应该会在其中。

宋婆子垂眸,摇了摇头。“求大爷别难为老奴了。”

贾珍立刻从宋婆子的反应中推测出来,激动地问:“他发现了?说了什么话?大奶奶可曾受了委屈?”

“大奶奶真是一位难得地温柔贤妻,大爷莫要辜负她才好。”宋婆子撂下这句话,便匆匆跟贾珍告辞。

贾珍揣摩宋婆子话里的意思,无论如何都难安,他急急忙忙穿上鞋,就去找尤氏。

尤氏刚起床,见贾珍忽然闯进来,捂着胸口吓了一跳。

“你倒是跟我说啊,你从庙里回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贾珍急急地冲到尤氏面前,死抓着他的手。他用心疼的目光上下打量尤氏,万分怜惜她。

“能有什么事儿,便是我那点小心思被老爷发现了,臭骂一顿。没多大干系,我忍几日就过去,你瞧我而今不好好地?”尤氏大大地扯起嘴角,对贾珍笑。

她越这样,贾珍越不信。当初尤氏可是冒着风险,带着钱,宁愿放弃富贵乡里的一切,跟他这个花心且从未真心带过他的没出息爷们私奔。他却舍不得一切富贵,不顾她如何,就把她推了回来。想想自己尚且是老爷的亲儿子,还要受这般多的罪。尤氏只是个续娶的外姓继室,毫无家世,她在老爷眼里算个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贾珍抓着尤氏的手不停地道歉。

“大爷这是怎么了,睡了一觉,倒像是换了个人。昨日那个闹腾要死的人哪儿去了?”尤氏半开玩笑道。

“死了,那人昨天就死了!”贾珍眼角划过泪,抓起尤氏的手,轻轻地吻着,“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从未给你妻子应有的敬重。从今以后我贾珍发誓,会一心一意待你,誓死不悔。”

“大爷真实的,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尤氏觉得好笑,眼泪却也忍不住掉下来。

贾珍伸手抱住尤氏。尤氏鼻子一酸,哇的大哭,扑进了贾珍怀里。

傍晚,晏良回府,又在福禄堂前看见了贾珍。这回他不仅跪着,双手还高高举起,呈着一封信,信封中央笔力极地写着“悔过书”。

晏良轻笑,拿过来拆开大概看一眼,然后侧目盯着贾珍。

贾珍双臂微微有些发抖,他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垂着眼眸,绷紧着脸,看起来十分紧张。

“进来吧。”

一道淡淡地男音,让贾珍几近崩裂的心终于得以稍稍平稳跳动。

贾珍弓着身子进屋,见晏良坐定。他就赶紧接着跪下,他备好了千言万语,此时此刻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不知道你这次是真金,还是马粪。罢了,就再看一次。”晏良嘴角漾着浅笑,让他起身,接着告诉他一个更震惊的消息,“我打算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