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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邢氏(27)

贾琏和平儿结结实实地挨打之后,就算上了药,怎么也要半月以后才能痊愈。

再说宝玉,挨了父亲贾政的揍之后,整日在榻上哼哼呀呀,闹着贾母,吵着要见黛玉。黛玉被贾母强拉过去,听了宝玉一通“有理有据”的解释。黛玉已然看透了宝玉的“出息”,已不愿去计较宝玉说什么,只当耳旁风过了。黛玉被贾母和宝玉扰了几日后,彻底烦了,告了贾母一声,跑来邢夫人这边来住。

黛玉正好也可以在邢氏这里等他父亲的来信,每日翘首企盼,信虽还没盼到,但黛玉已然渐渐觉得每日有了盼头。

这一日贾赦也在家,与媳妇邢氏,女儿迎春、儿子贾琮以及外甥女黛玉一起围桌而坐,边吃着茶点边玩起了灯谜。众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这时候周瑞家的笑着进来问安,手里拿着两尺左右长的木托盘子,里头空荡荡的放着四只宫花,摆放凌乱,颜色老气。周瑞家的笑称说是送给黛玉和迎春的,别的姑娘和奶奶们都已经拿过了。

黛玉一瞧周瑞家的手里捧的那东西,便有些不高兴了。一瞧就知道是被人挑剩了,也不是什么值得稀罕的东西,非现巴巴的送到她眼前讨嫌。

迎春见状,也不大满意。倒不是为自己,她是为了黛玉抱不平。这周瑞家的脑子是进水了?怎么连这点基本的规矩都不懂。黛玉怎么说都是荣府的客人,哪有把家里人挑剩下的东西再送给客人的道理。

☆、胞弟出没

周瑞家的见林姑娘和二姑娘似有不悦之意,为难的咬着下唇,暂且忍着。

邢氏瞥一眼盒子里的话,笑了笑,打发周瑞家的道:“这颜色该是你这个年纪用的,小姑娘家哪适合,你拿回去戴吧。”

“大太太,这可是姨太太送给姑娘们的,宫里的新样式,好看的紧。奴婢哪敢用这个。”周瑞家的特意加重“姨太太”三个字的音量,意图提醒邢氏,她还不能替林姑娘和二姑娘做主。

黛玉立马听出了画外音,嗤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快拿去!”

迎春也反应过来了,冷笑道:“我们也不稀罕带着个,你索性拿走吧。”

周瑞家的见这群人同仇敌忾对付她,脸色僵住,狠狠地咬了咬下唇,点头应下。

适时,邢夫人胞弟邢德全被引领进门,来见过姐姐姐夫。他还没进门时,正碰见周瑞家的满脸不高兴的捧着宫花出来。邢德全瞧着盒子里的似是好东西,得了回去讨好媳妇女儿也长脸。邢德全就问了问周瑞家的这宫花的来历。

周瑞家的心里鄙夷邢德全,但碍于她至少是大太太的胞弟,不好不敬,勉强打着笑脸敷衍:“原是姨太太好心分给众姑娘奶奶的,到二姑娘和林姑娘这不要了,我就拿回去。”

“别啊,他们不要,我还要呢!”邢德全说罢,立马伸出双手,将四只宫花捏在手里。

周瑞家的见状,禁不住勾起嘴角冷笑。怎么样?才刚大太太还跟她面前装阔呢,这会子她娘家人就来占便宜。真真是打肿脸充胖子,丢人丢到家了。

邢氏听见屋外有人说话,叫小红过去瞧。小红一见此景,知道邢德全又给自家太太丢脸,忙上去劝导。奈何邢德全得了便宜就不撒手,根本不听小红的话,把宫花乐呵呵的揣进怀里。

周瑞家的含着冷笑而去。邢德全高高兴兴的进屋见过邢夫人贾赦。贾赦意料到有事儿发生,早打发黛玉她们各自去玩。

邢氏听了小红汇报刚才邢德全抢纱花的事儿,诧异的瞪大眼打量她这位“弟弟”,浓眉大眼,薄唇尖下巴,打眼看着模样还真是个好坯子。奈何他不修边幅,流里流气,目光极尽表现的猥琐,就好像生怕被人不知道他是个“坏人”似得。

邢氏暗暗在心里咂嘴,早打听着本尊有个拖后腿的胞弟,原来是这副德行。真好,今儿个才来,就立马给她先添了一道堵,生怕她不知道自己弟弟是什么德行。

邢德全乐呵的跟姐姐邢氏和贾赦打招呼,然后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摸摸红木椅子,眼馋的瞧了瞧四周贵重的摆设,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你来有什么事儿?”邢氏受不住这样的“亲戚”,索性直奔主题,问他的来意。

邢德全想起自己的目的,脸红了,看向自己的姐姐,支支吾吾的不好说,一味儿的在哪儿笑嘻嘻的。

“有话快说!”邢氏的言语厉害了些。

邢德全吓了一跳,难为情的看眼贾赦。

贾赦一笑,找了个借口出去。

邢德全这才跟自己的姐姐道缺钱了。

邢氏抬眼打量他。

邢德全不解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的问邢氏:“我脸上脏了?你怎么这么看我?”

“我想看你脸皮到底有多厚!”邢氏讥讽道。

邢德全皱眉,料知姐姐嫌弃她要钱,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不过毕竟她嫁得好,荣国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也能施舍给他点吃酒钱。邢德全转而嘿嘿的赔笑,好脾气的磨邢氏。

“整日不务正业,喝酒耍钱,给多少还不是叫你赔到外头去。多给多赔,少给少赔,不给不赔,你说说,如果我想做个聪明人,会选哪种?”

“你什么意思?一分钱不给我?”邢德全惊讶的看着邢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可是她的亲弟弟!

“看来你也不笨。”邢氏嗤笑一声。

邢德全要哭了,摆出哭丧梁继续恳求邢氏:“好姐姐,多少舍给我点吧,家里快揭不开锅了,你总不能看你内侄子、侄女饿死吧?”

“她们要是饿着了,送过来,我养着,你放心。”邢氏直接扯断了邢德全的最后的借口。

邢德全见真没指望了,脸色立马变了,愤恨的等着邢氏:“你别以为你嫁进了荣府,就不姓邢了。人活得再富贵也不能忘本!你就不怕我去外边说你去,到时候咱们谁都不好看。你为难,我日子也难过。”

“笑话,你没能耐养家,还让我这个做姐姐的填补你一辈子不成?你若是肯学好,要点钱或是买地或是做点小生意,我都能支援你。随便舍钱给你花?我做不到,我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当年家里头才给我多少嫁妆,荣府里的钱都是要记账的,哪房什么人花钱都是有数的。”邢氏顿了顿,继续道,“你也别威胁我,我还真不怕。也不想想你自己个儿在外头是什么样,谁信你那话?口上抹黑你亲姐,实际上你抹黑的是自己。你出丑,我怕什么,随便!”

邢德全讶异的看着他伶牙俐齿的姐姐,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邢德全气得脸通红,抖着手指着邢氏半天,嘴里支支吾半天,竟找不出半句反驳她的。最后憋了半天,邢德全跺脚骂道:“既这样,我还认你这个姐姐作甚!”

“那也好,你这么想跟我断关系,那就断了吧。”邢氏口气悠悠道。

邢德全听这话,露出一脸后悔的表情,却不敢再掉份儿的回去跟邢氏赔错。他气得干跺脚,转身走了。

邢德全一走,贾赦就回来了,满脸笑意。

邢氏疲惫的托着下巴看他:“你这会子笑,不会是笑话我吧?”

贾赦连忙坐到媳妇身边,亲手为其斟茶,笑道:“哪能呢,你娘家人不怎么样,其实我家里人也不怎么样。咱俩凑一起,还真是一对儿,你说是不是?”

邢氏喝口茶,听贾赦如此说,差点一口喷出来,嗔怪他一眼,心里却暖暖的。至少这个男人晓得在她做需要的时候安慰她。而这种被人关怀温暖的感觉,从她前世出嫁后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了。活了一辈子,她除了治家,也唯有治家了。

“这些日子谢谢你。”

邢氏突然冒出一句感谢贾赦的话,贾赦反而有些不适应。他缓了会儿,才回了神儿,俩眼冒出夺彩的光芒来。贾赦试着拉住邢氏的手,见邢氏没有反抗,笑得更开心了。“我看你这些日子也累了,再等两日,我带你出去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