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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邢氏(12)

邢氏望着宝玉离去的身影,突然喊话道:“年纪轻轻地以后少在人前提什么情啊爱的,丢人现眼!”

宝玉恨得跺脚,带着袭人出了门,就抓着她撒火。“她说的那叫什么话,我从来一心一意对待林妹妹,不存别的心思。她那话分明侮辱我,说的我好像坏透了对林妹妹有什么图谋似得。好姐姐,我真冤枉,我待林妹妹素来真心实意。你跟我这么多年,不明白我的心?”

“明白,当然明白!管那人说什么去,她在府里什么名声你不知,何必跟她见识。二爷消消气,别担心,老太太、姊妹们都会懂你的。”袭人劝慰宝玉,见其情绪稍好些,便交代麝月送宝玉回去,她则有别的事儿要处理。

袭人眼见着宝玉离开,沉住气,转路至王夫人处,将宝玉刚才在邢夫人那里受气的经过讲明。

“她还说过那样的混账话?叫宝玉滚?”王夫人沉脸问。

袭人肯定的点头。

王夫人眯眼沉思了会儿,抬起攥紧佛珠手串的手,示意袭人下去。

王善保家的出去购炭,她掂量着太太给她的银子,足够买一千斤的。都道今年开春会冷的长,买少了将来还得再添置,倒不如多弄些,剩了来年还可用,也不浪费。再说太太早前嘱咐过她,一定要“大张旗鼓”。

午饭前最忙的功夫,王善保家的叫卖炭的赶着乌黑的毛驴炭车进了荣府。小毛驴长得瘦小,驮着一车炭吃力的往府里厨房挪动。

要到地方的时候,王善保家突然抢过卖炭的手上的鞭子。“走的太慢了,我来!”说罢,王善保家的挥鞭照着毛驴屁股抽了一下。

毛驴惊了,拼了命的往前跑,路上也不知道怎么有一块石头挡路,车辙失衡,哐当一声,一车炭全撒在地上了。

这会儿正值饭点,厨房的路上本就来往人多,一车炭赌了路,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卖炭的连忙鞠躬道歉。

“这一趟辛苦你了。”

王善保家的叫人收拾好了炭,格外给那卖炭的人一两银子,叫他买些好草料喂毛驴。

炭拾掇干净了,地上留下一片黑灰。王善保家的叫人拿水冲洗,有好事儿的就趁着这功夫就过来询问缘故。

王善保家的笑道:“太太屋里的炭不够用了,才叫我出去买的。”

众人闻言,再不敢问了,心中都有数。谁不知道邢夫人是最小气不舍得花自己钱,如今逼着她自掏腰包去买炭,可见是房里冷得够呛。邢夫人必是先去跟琏二奶奶讨要无果,才有今天买炭这出。

下人们都知道琏二奶奶不怎么待见大太太,可自古媳妇孝敬婆婆是天理,哪有这般苛责婆婆的。

琏二奶奶这回真过分了!

厨房里几个娘们议论纷纷,舆论由此扩大至全府。

王熙凤听周瑞家的学样说这话,气得摔了茶杯。

周瑞家的吓得噤声,不敢言语。

“每年各屋炭的用度都是有数的,连老祖宗那边都不曾变过。前几天她的人来讨,我这也没有多余的,唯独把自己个儿的那份儿腾出些给她。里外里我挨冻,还要受人挤兑!早知这样,当初不如不给了,至少自己个儿暖和舒坦了。”

“二奶奶消气,想来大太太也不是有意的。”下人不好非议主子,周瑞家的只能这么劝。

“怎么不是?那一车炭少说也有七八百斤,够三口之家烧一冬的了。她就是缺,能缺出这些来?”

周瑞家俯首,再不言语了。

王熙凤撒完火气,又想起还在受罚的贾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跟邢夫人这辈子都别想对盘!

到了撒完气,王熙凤还得装孙子去找邢夫人解释。谁叫她是做媳妇的,不把这套做全了,全府的人都以为是她苛责了继室婆婆。

王熙凤到的时候,邢氏正在教训贾琮。

贾琮刚过了五岁生日,邢氏给他请的先生今日上门教诲。贾琮人却不见了,邢氏出动所有丫鬟寻找,才在房后的角落里找见他,那会子贾琮正乐呵的跟张姨娘和他的贴身丫鬟在墙根边和稀泥。

邢氏一瞧贾琮滚得满身的烂泥,火就上来了,劈头盖脸骂了自作主张的张姨娘,关了它禁闭。随即又教训那丫鬟,贾琮则早早的被抱走去见先生。

“我才转身说话的功夫,你就悄悄地带着他出去玩泥巴,谁给你做得主?我有没有说过,老三以后做什么都要事先通告我一声。”

“奴婢知错,求太太宽恕。”丫鬟回道。

“没法子了,再三强调你不听,非想挨教训长记性。王善保家的,带她去庄子。”

那丫鬟一听,吓得大哭。她长得细皮嫩肉的,哪是去庄子里干粗活的料,那地方根本不是女人呆的地儿。丫鬟悔恨万分,连忙把责任都推给了张姨娘,接连磕头告饶。

王善保家的那容她再说,堵住嘴,直接拽着那丫鬟的脖领子拖到外头去。

王熙凤立在一侧,瞧见这光景,心中乍寒。“再三强调你不听,非想挨教训长记性……”邢夫人这话说的怎么也像是给她听得?

“你来有什么事?”邢氏转而看王熙凤。

王熙凤讪笑着呵呵两声,支吾两声,没去说她早前准备好的那些暗讽的话,只简单找借口解释了炭的事儿,口气很软。

邢氏端正口气回王熙凤道:“知道你难做,可我这不比往年,二丫头、老三都在我这,还有老二,瞧他抄书那速度,估计得等开春了才能走得出去,我总不能叫这些孩子冷了冻了的。你既然掌权管家,就要事事关心,具体分析各房情况。”

王熙凤见邢氏口气还行,以为事儿就这么过了,敷衍的笑着,点头应承。

邢氏瞧她那态度,突然厉声刺她:“我可不是个臭要饭的,随意你打发敷衍!”

王熙凤吓得一愣,王善保家的在一旁劝慰:“二奶奶快跪下给太太认个错,太太必会体谅。”

王熙凤垂着眸子,心里却把说那话的王善保家的凌迟个遍。半晌,屋子里静极了,谁也没先说话。王熙凤越来越忐忑,一咬牙,跪地,勉强自己跟邢氏认错。

“媳妇以后不敢了。”

“回吧!”邢氏不大满意的把她打发了。见王熙凤狼狈而逃,她轻笑了两声。

这媳妇还是真欠管教!

王善保家的见大太太竟然压住了泼辣厉害的琏二奶奶,甭提多骄傲了,连连恭维邢氏。

邢氏瞥王善保家的一眼:“你也安分些,戒骄戒躁。”

王善保家的识趣儿的收了先前轻浮的态度,老实的应承。

张姨娘房内,钱姨娘拉住哭鼻子的张姨娘,同情道:“我早知道你会这样,她前些日子算计了我,我就料到下次肯定该轮到你了。说起来你比我还惨,自己个儿被刁难了不说,儿子也被她抢走了。那人以前小气贪财些,不过是招人烦罢了,现在是真真的恶毒起来,叫人恨呐!”

☆、宝钗进府

张姨娘吓得站起来,往门窗四处看了看,拉着钱姨娘惊骇道:“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怎么,你认命?”钱姨娘拿不争气的眼神儿抬眼打量她。

张姨娘年纪轻轻的,又生了个哥儿,多好的前程,竟不去争。若她是张姨娘,早有法子登上天了,何苦等到今日去受邢夫人的气。

“我认命,不认命怎么办?难不成叫我像赵姨娘那样整日蹦跶,丢人现眼?”

“谁说你像她那样,你啊,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钱姨娘叹口气,默默地打量张姨娘一会儿,告辞。

因邢夫人关了张姨娘的禁闭,钱姨娘未免人发现,还是从她来的后窗跳出去。

钱姨娘是贾赦房里年纪最大的,手脚已没有从前麻利,翻个窗往险些跌倒了。钱姨娘打了个踉跄,幸亏有人扶住她。

“东窗,得亏你在了!”

“钱姨娘,”东窗哭丧着脸缩着脖子走到钱姨娘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