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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邢氏(107)

任何阻挡他疼老婆过好日子的,贾赦都不会手下留情。

邢氏与贾赦一通出门,各自分别,她便乘车直奔荣国府。

邢氏先见了儿媳妇柳氏,听了她汇报这些日子的情况之后,便同一块去王夫人那边。

路上,柳氏便和邢氏闲聊起宝玉宝钗来。“难为她一嫁进门,就要哄自家的男人,跟养个孩子似得。做女人也不容易,我瞧着她可怜见的,二婶子还不给她什么好脸色。”

“哦?”邢氏有些意外,这宝钗才进门,王夫人又是宝钗的亲姨妈,照理说王夫人自会向着她。婆媳俩一起商量着怎么对付外人才正常。怎么如今难得俩人终于凑在一起,玩起了窝里斗?

“我听到些风声,却不知准不准。”柳氏暗自打量邢氏的脸色,她可不敢胡乱跟婆婆乱嚼舌根子。

荣府如今的风向邢氏还清楚些,那些下人就为了能进尚书府的大门,巴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柳氏。所以说,如今柳氏听说的消息,八成是准的。

邢氏示意柳氏继续说。

“听说是二婶子想和宝丫头讨嫁妆。”柳氏咋舌道。她可是真心同情宝钗的,哪有刚进门的媳妇儿被婆婆讨嫁妆的,这也未免太欺负人了。幸好她嫁的是荣府的大房,不然可真要哭死了。

邢氏没评论什么,只笑了笑。若是王氏干出这种事儿,也没什么奇怪。

说话间,邢氏和柳氏已经走到了。丫鬟传了话,俩人便进了屋。柳氏下意识的掩住鼻子,咬唇,免得自己真被呛的咳嗽出来,这屋子里的药味儿实在是太浓了。

柳氏暗观婆婆邢氏的仪态,在这样浓烈的药味儿刺激下,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柳氏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年轻的好没出息,这点小事儿都忍不了。遂把手拿了下去,愧疚的跟着邢氏后头走。

里屋,王夫人面色惨白的坐在床榻上,宝钗正手拿着药一勺一勺喂邢氏。宝钗一见邢氏等进来了,就要放下药碗给她请安。

邢氏忙抬首示意她继续,她则笑着坐在一边,眼看着宝钗把药喂完了,才吱声。

“弟妹觉得好些没?”

“日子过得有一天没一天的,也没什么指望,好不好,有什么要紧。”王夫人惨笑两声,悲叹道。

“母亲,您别这样想。”宝钗表情纠结的看着王夫人,看似很替其难受。

邢氏眯起眼,笑道:“可不是呢,弟妹凡事往前看。就瞧宝丫头这么孝顺的份儿上,你也不能撒手不管呢。”

王夫人抬眼打量宝钗一圈,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宝钗心里觉得有些难堪,心里埋怨王夫人。多少在外人跟前夸夸她,她能疼死么?

王夫人见宝钗脸色不好,料知她对自己有意见,更加没好脸色给她。“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宝玉也该起了,好生伺候她。”

宝钗颔首,咬着下唇起身,冲王夫人行礼称是,转身告辞了。

“大嫂子来找我有事,还是来看我笑话?”王氏讥讽的问。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知会你一声,东府那边日子快定下来了,过几日就会先运些东西回去,弟妹和二弟若是有什么也想送回去的,一遭儿运也方便。”

“不劳烦大嫂子操心,我们不回去。老爷还要在京做官呢,宝玉早晚也要留京科考的。”

“是么,”邢氏笑了笑,对王夫人道,“你们夫妻若改了主意,大可以直接去找东府的珍大侄子去商量。”

邢氏说罢,便和王夫人告辞,去瞧贾母。

王夫人傻坐在榻上愣了半天,突然觉得事儿不对了。听邢氏话了里的意思,她们一准要出京回老家的,凭什么?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真是自不量力!

王夫人对地催了一口,不想着动作之后,腹内之物一阵翻涌,好似是刚才的药汤反上来。王夫人张嘴,哇的一下全吐了出去。

地面上应势多了一滩血,艳红艳红的,想落日的的夕阳一般。王夫人下意识的用手擦了擦嘴角,垂眸,她看见自己的手上也沾了血,双手立时颤抖起来。

☆、第66章

银钏见满地血,吓得大叫,忙要去叫大夫。

王夫人呵斥她站住,口气虚弱的命其先把她手上的血和地上的血处理干净了。王夫人怕血,更怕这血带来的预兆。近来她身子越来越麻木了,也不知道疼,偏又没力气动不了。每日只有合眼睡觉的时候,是她一天中最美好的时段,她会在梦里觉得飘飘欲仙。可一睁开眼,看着屋子里死气沉沉一切,想着荣国府的以后,想着二房的颓败,她真恨不得立马就去死。

可是王夫人现在看见那一滩血,预料到自己真快要死了的时候,心里头又有那么多不甘心。她才刚见了邢氏,那女人竟不会老一般,反而越活越年轻,气韵风姿俱佳,柔美温和浑然天成。偏说话那股子的伶俐劲儿,又有些桀骜不驯,犹如傲骨寒梅,令人欲罢不能。

曾几何时,她也是那样富贵风流的人物。

这时候,银钏抬起她的手,用帕子仔细的擦拭王夫人手上的血渍。

王夫人顺势垂目看着自己蜡黄而苍老的手,这还是自己的么?王夫人许久没下床照镜子了。现在她观手知面,更加不敢看自己的模样了。王夫人颤抖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干巴巴的脸,皮肤粗粗的,一碰还会往下掉皮屑。

王夫人吓得不轻,捂着脸哭泣起来。因她身子虚,哭两声便咳嗽不止。银钏慌忙劝慰王夫人,生怕她因此再次吐血。

王夫人也怕,缓了缓气儿,迫使自己安静下来。才刚吃了药,王夫人现在觉得好很多,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了。银钏见王夫人有了睡意,忙搀扶她躺下,摆正姿势,给王夫人盖好被。

王夫人渐渐觉得乏了,合上了眼,整个人好似飘在空中,忽上忽下,感觉奇妙极了。渐渐地,王夫人就在这种极致癫狂的兴奋中,渐渐昏睡过去。

银钏瞅着王夫人枯瘦如柴的脸,叹了口气。这模样别说政老爷,连她这个丫鬟瞧了都想作呕。

说曹操曹操到。

银钏刚想到政老爷,出屋的功夫,就见政老爷风风火火的进门来,直奔里屋王夫人的休息之处。银钏慌忙叫住贾政,劝道:“二太太才服了药,刚睡下。”

贾政皱眉,似乎极其不喜欢这个消息。他黑着脸立在原地半晌,才厌恶的叹口气,背着手转身走了。

难伺候的祖宗们终于都打发走了,银钏获得了暂且的安宁。她处置完杂事,便候在外间嗑瓜子,稍稍放松一下。 这功夫,王夫人娘家来的那个老嬷嬷又来了,看见她吃东西,劈头盖脸就是骂。

银钏早习惯这些,也懒得理她,抓一把瓜子继续磕着。

“你这作死的娼妇,叫你去伺候主子呢,我的话你没听见,还在这吃东西。”

迎春别一眼她,冷笑:“前些日子大太太赏你的板子,吃的可好?怎么就没打死呢,怎么还活着压榨我们这些小奴才。我忙活了一早上,饭都没吃,就弄几个瓜子填肚子,你还嫌我这那的。有能耐,老祖宗您来伺候着二太太,别站在那说轻巧话。”

“你……看我不回了夫人,打断你的腿!”

嬷嬷自恃是王夫人娘家来的,加之先前又被邢氏打了板子,心中对贾家的人愈加憎恨。偏她是个奴才,没法子对主子如何,便变着法的对那些小丫鬟撒火气。

品级低的丫鬟们起先还受着他的气,后来二太太病重了管不得事儿,这个嬷嬷又是大家公认的烂货,也便没人怕她了。总归是她敢说不敢做,光会张着臭嘴骂人,索性就当她是个会移动的粪球罢了。

银钏也不怕谁了。说句寒心的话,她早伺候够了王夫人。这些年她在王夫人身边伺候,都不如去伺候一头猪来的舒坦。

前些日子,银钏拿着自己攒的银子求她娘来着。她娘找去找琏二奶奶商量好了的,等王夫人一走,她娘就可以赎身给她带走。琏二奶奶是个仁慈的人物,应承的干脆,还答应她不必用赎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