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泱闭着眼，呼吸轻浅而有力，鬓际一缕墨发顺着如玉的脸颊延伸至胸前，配以白色的丝制亵衣，净美优雅的像是个仙人。
贾瑞每次看这张脸，都会有不同的感悟。同一张俊朗的面庞，或笑，或怒，或喜，或悲，全然不同，却都有君临天下的霸气。只有是当他合眼安睡的时候，那些凌厉，那些气势全然褪尽，留有的只是安静，祥和。这样的水泱，他更喜欢。
贾瑞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水泱的玉面。很滑，手感真好，贾瑞偷笑……
第二日清晨，水泱上朝归来，贾瑞依旧赖在床上不肯起。
隔着纱幔贾瑞瞧见水泱和捧着奏折的叶之南进来，水泱看他一眼，转身坐在桌边，批阅奏折。叶之南候在身边。
翻个身，捏捏酸疼的腰部，贾瑞闭眼继续睡。睡梦中置身密林中，贾瑞手拿弓箭，听闻草丛哗哗作响，慧眼灵动拉弓放箭射中一只山鸡。拔了毛洗干净生活烤鸡，没一会儿烤焦的鸡肉散发出扑鼻的香气。贾瑞煽动鼻翼，贪婪的嗅着香气。奇怪的是香气像长了腿似得会跑，贾瑞抽动鼻子猛追。突然肉香变成了寒香，一抹绀紫闪现眼前……贾瑞惊醒。
闻到菜饭的香味儿，原来不是梦，捂着借的肚子，贾瑞欣喜地掀开帐幔，惊讶的看着内殿两排宫女，吓得放下帘子，缩回被里。他和皇帝的关系是秘密，不可被人发现。
水泱拨弄着黑白子独自对弈，发现床上人醒来，轻笑。还好，午膳才做了第三遍。摆手让宫女们退下。水泱拉贾瑞下榻，亲自给他端碗米饭。
若在以往宫女太监伺候用膳，大致是先吃荤菜，配以香米饭；吃完后再尝面食；然后喝汤；接下来就着小点心，最后再喝点豆汤和泡茶。
贾瑞见不得外人，水泱便招呼人一遭儿上了。菜色依次是：胡椒醋鲜虾、烧鹅、羊头蹄、鹅肉巴子、咸鼓芥末羊肚盘、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元汁羊骨头、糊辣醋腰子、蒸鲜鱼、五味蒸面筋、羊肉水晶角儿、丝鹅粉汤、三鲜汤、绿豆棋子面、椒末羊肉、蒜酪。（注1）
贾瑞盯着香喷喷的烧鹅，两眼冒光。在水泱允许的目光下，上手吃开了。他太饿，昨晚没吃饭，折腾一宿，又睡到中午，肚子早空了。
水泱用了点面便变吃完，笑着看贾瑞吃。
贾瑞啃完两个鹅腿，擦擦油乎乎的嘴巴，赞叹好吃。鹅肉烤得外焦里嫩，腌料的醇香深入每一层肉质，咬一口流着汁，考肉的鲜香在口中回味十足。
贾瑞见水泱停筷了，奇怪，动手撕一块肉放到他碗里，推荐道：“好吃。”
水泱微微笑着，优雅的拾起筷子，把那块肉放入嘴里咀嚼。
水泱优雅的举动让贾瑞自惭形愧，亏他还是个读书人，碰见美食的连基本的礼仪都忘记。用桌边备好的帕子擦干净手，拿起筷子一本正经的夹菜吃饭。每场一道菜满意的点头嗯一声，就是比宫外的好吃。京都里那些号称天下第一酒楼招牌菜的味道手艺远不及桌上随便拿出的一盘。做皇帝真好，贾瑞发自内心的感慨。
饭毕，贾瑞刚放下筷子，叶之南带宫女们进内殿，一拨人撤掉饭菜，一拨人伺候贾瑞洗涑更衣。贾瑞红着脸，任由宫女们上下摆弄，换好衣服，众人撤退。
贾瑞松口气，担忧的凑到罗汉榻边，对水泱道：“雅川，我被人发现了。”
雅川，水泱的字，昨夜再次缠绵之时，水泱的要贾瑞叫的，顺应呼喊了无数次后，贾瑞已经习惯这样称呼帝王。
“你本来就不是秘密。”水泱抬眼，笑着回答。随即低头继续真阅读奏折。
怎么不是秘密？贾瑞羞于俩人的关系，觉得保密比较好。想要和水泱商量，却发现他神色严肃地处理国家大事。好奇的凑到他身边，跟着看他手里的奏折。
越看越惊讶，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贾瑞张大嘴不敢置信。指着奏折讶异道：“这这这——”
水泱侧目，伸手刮贾瑞鼻梁，安抚他惊诧情绪。“这是新册封的大将军李广给朕下的战书，灼华看不懂么？”
“懂，不懂。”
贾瑞点头又摇头。他懂，是指他能看懂那是战书，其内容言辞激烈充满挑衅。他不懂，是指水泱的反应，表情永远是淡淡的，竟然没有分毫的愤怒。有人谋反，皇帝不该生气么？
水泱拉贾瑞入怀，让他躺在榻上枕着他的腿。丢下手中的册子，继续看下一本。
“我们可以先抓李封，围剿相国府。李封是李广的义父，擒贼先擒王，李广就不敢妄动。”贾瑞瞪圆眼，盯着水泱完美的下颚，出主意道。
“你想得到，李封想不到？他既然敢留在京都，必有他过人之处。妄自擅动，会招来杀身之祸。”
说到死，贾瑞身子微微僵住。李峰的厉害，他是尝过的。势力极其可怕，宫外如此，宫内呢，恐怕会渗透的更多，那么水泱身边极有可能有李封的人。贾瑞担忧的看着水泱。
“如果朕被李封逼迫的四处逃亡，你会和朕一起么？”
明黄的奏折遮住水泱的眸子，贾瑞只能看见他脸的下半部分。
贾瑞想了半晌，盯着水泱的唇角肯定的回道：“不会。”
水泱唇角上扬，荡漾出看似明媚的笑容，贾瑞明白那不是笑，那是水泱愤怒的前兆。
贾瑞咬着唇，伸手扯住水泱胸口的衣襟坐起来，愤怒地打掉他手中奏折。直视他哀伤的眸子，郑重道：“我会拼死保护你的江山，你的荣耀和骄傲。我知道，天下对于你来说重过生命。”说着说着气势弱下去，贾瑞低头嘟囔：“你是不会逃亡的。”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傲慢不允许水泱那样做。
水泱面色转冷，怀疑的审视身边人。直到贾瑞被瞧得心发毛冒冷汗，方移开目光，清冷的脸上骤然绽放笑容。
“朕以前小瞧你了。”
说罢水泱伸手搂住贾瑞，把他扑倒在榻上，轻柔的吻覆上他的唇。身下人笨拙的回应使得他心中泛起柔柔的涟漪，灼华散播出一点一滴的温甜正慢慢渗到他冰硬的骨头里去。
灼华，如你所言，朕视天下重过生命。
你可知道，朕爱你，甚过天下。
☆、44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43）
日落前,贾瑞在南华殿吃饱饭,挺着圆圆的肚子出宫。今儿不是他一个人回家，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各提着两盒点心。水泱打发他这几日不要来宫里,贾瑞询问原因他不说，只给了他四大食盒的点心带走。告诉他吃完就可以进宫。
贾瑞见到好吃的就欢喜，忘了再问清楚原因,乐呵呵的出了宫方反应过来。深呼口气，贾瑞上了马车,弯腰时藏在胸口的宝贝掉出,贾瑞慌忙拾起塞进衣服里。等进了马车,悄悄地逃出来欣赏。宝贝是金灿灿的牌子，正面刻着免死两个字，背面刻着蟠龙。这是昨晚缠绵时水泱赏给他的，说是拿着这牌子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不必宣召。贾瑞张嘴冲金牌的一角咬一口，被咬的地方出现齿痕，正反面有两处小坑洼，实打实的赤金，贾瑞掂量少说有十两，真是好东西，哈口气好好擦拭干净，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
贾瑞带着两个小太监回家，惊动了贾代儒，招呼两位公公喝茶，每人二两打赏钱。俩个太监不敢收，恭敬地推却说些“伺候贾大人是奴才们的福分，日后还望贾大人提携。”之类的话语。末了，两太监一人掏出十两银子奉上。
贾代儒乐呵的收下，送走两位太监，转身夸赞孙子有出息。别人家的从六品官只当混口饭吃，他孙子成了皇上身前的红人。这几日外头人个个态度谦逊，有事没事儿的给他送银子。老头子的装银子的宝匣子已经快满盈了。
贾瑞听祖父如此说，微微皱眉，嘱咐道：“没由头的钱财不要收。俗语道那人家的手短，此事无事，将来定会找上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