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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绣娘(98)

清月特意起身,送走了孙氏后,她整个人松口气,但却并没有感到很爽快。终究都是人命,以后她不想再遇到这类事了。

人活着是为了更好地活着,而不是不停地陷入仇恨之中。

她盼着能和知心人好好过日子。相携相知,白头到老。

清月沐浴更衣后,便预备睡下,门外突然响起吵闹声。

章嬷嬷为难地跑来告知:“大老爷喝醉了,敲门闹着见您。”

清月披着衣服出去,就见院门口围着一堆下人,门外不时地传来大老爷的叫喊。

江宾璋几番敲门见不开,便直接上脚踹,把门板震得哐哐作响。“女儿啊,父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都散了。”

清月只留下章嬷嬷、问秋。她叫问秋去柴房取几个棒子来,放在门口。章嬷嬷从侧面抽一下门闩,门一下就被江宾璋踹开了。

就见江宾璋晃着身子进来,一脚踩到了圆滚滚的木棒上,头朝后摔个四脚朝天,脑子正好磕在了门槛上。江宾璋嚎叫一声,晕了过去。

江宾璋身后跟俩嬷嬷,见状吓得忙扶起老爷。俩嬷嬷看眼地上的木棒子,惊诧的看着江清月:“大姑娘,您——”

“你们怎么伺候老爷的?愣着做什么,扶回去,请大夫。”江清月横道。

俩嬷嬷不敢造次,忙搀着江宾璋回院。江清月跟着去了,叫人请了大夫。

“不过摔一跤,后脑磕破了皮,没什么大事。”大夫说罢,开了外敷药。

不多时,江宾璋醒来,摸着疼痛的后脑问:“我怎么了?”

俩嬷嬷偷偷看眼江清月,支支吾吾跟他说了经过。

江宾璋皱眉看着江清月:“好端端的,你院门口放木棒做什么?”

“防贼用的,谁曾想大老爷那么晚了还到我那儿。”跟江宾璋说这种话,江清月眼皮都不需要眨一下。

他活该!

“你倒心眼多,这么大的府邸哪来的贼。”后脑的疼痛令江宾璋酒醒了大半。

江清月冷眼看他:“大老爷酒喝多,话就多,言多必失。弟弟妹妹们还都不知道那件事,您这一闹,若是顺嘴说出去,该如何收场?”

“那还多亏了你的木棒子摔晕了我。”江宾璋无奈地叹一句,转而怀疑的看向江清月,“说起来,你不是故意的吧?”

“哪里。”江清月笑了笑。

江宾璋发现女儿笑起来特别的甜美,比当年的柳氏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心里泛甜,颇觉得美好,也跟着笑了。“好孩子,你以后就像现在这样,多对你爹笑一笑多好。”

“早点歇着吧,”江清月转身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脚,回头看江宾璋,“圣旨不可违,大老爷明天要照常启程,早些歇息。但二妹妹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江宾璋捂着后脑,揉了揉,挑眉看眼江清月,“还能怎么办,答应王爷的事儿就得办。人我会带走,夏氏那边随便编个理由交代了就是。”

江清月没作声,心想如此也好。托王爷的福,她耳根子倒能清净几个月了。

次日天刚亮,一家子就都在正厅凑齐了,送江宾璋。

卿侯翘着花白胡子心情不错,一脸笑眯眯的,好似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江琬打扮一新,婀娜迷人。她带着疑惑扫视在场众人,果然没有见到她母亲。虽然她听父亲解释母亲是因有了身孕才要去庄子里养胎,可她怎么都弄不明白母亲走之前为何不见她一面。

江琬扯着江宾璋的袖子哀求:“父亲,走之前能不能去见母亲一眼?”

江宾璋一听她提起夏氏,整张脸露出厌恶之色,连带着瞧江琬也不顺眼,嫌恶地白她一眼,冷哼道:“今早不是跟你解释了,你母亲怀孕撞煞,道士说了,若想保住胎儿,她生产前就不得见外人和‘小’人。你未满十六,还是个孩子,自然算‘小’人。”

江宾璋先用这个谎稳住江琬拖上一年,等是时期到了,再说夏氏生了个死胎,心灰意冷一心向佛。再等个两三年,等孩子们的事儿都定了,便叫她“死”。至于夏氏在庄子上是不是真死,他不甚关心。

江琬见父亲脾气不好,不敢多言,悻悻的点头,老实的跟在父亲身后,与祖父、叔父、婶子和兄弟姐妹们告别。江琬到底不放心母亲,悄悄地跟她的弟弟江和正嘱咐,让其得空去庄子看望母亲一回。

江和正点头应承,目送二姐和父亲离去。

江宾玖骑着马一路送大哥江宾璋到东城门,便回府知会众人。

卿侯打了个哈欠,露出一脸恹恹的神态,转而低声问身边的嬷嬷:“那边的事儿办好了?”

“妥当了,连夜到了庄子。只怕她身子骨受不住,挺不了几天。”

卿侯“嗯”了一声,再没表态。

嬷嬷们闻言便知老太爷的意思,大夫自不必请了,就让夏氏在庄子那边自生自灭。

府里安生了两日,嫡长子江和正便来求老太爷,表示要去庄子里探望母亲。

卿侯一口回绝了他,倒是允准他写信与夏氏。

江和正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心思十分单纯,自不怀疑其中的问题。他乖乖听老太爷的话,写好信便交上来。过了几日,真有人回信。

江清月为防不备,叫人去打听了一下。听说回信的内容无非是嘱咐大爷照顾身体好生求学之类的话,江清月便知是人代笔瞎编的。

江和正却深信不疑,书信一封与二姐江琬,让她安心。

卿侯府的子孙们皆有一个惯例,自五岁起便受先生启蒙,养在前院。许是因此缘故,夏氏的两个儿子性子倒都算正直。江和正是长子,教导严格,颇有世家嫡长子的风范,才德兼备,勤奋刻苦。江和义虽只有五六岁大,却善良懂事,性情醇厚。

卿侯当初决定对夏氏进行隐秘处置,多少也是顾忌到两个孙子的将来。

烦心的事儿都了了,烦心的人也都不在眼跟前。

江清月在卿侯府的日子安静的不能在安静。

平日除却给三妹妹江瑶指导女红,江清月便是跟二婶子学习管家。偶尔得闲的时候,她便裁些布料,绣花做衣裳。而今她是的待嫁的姑娘,除却给亲戚做衣,也便只有给他了。

“姑娘再不用靠这手艺挣钱吃饭,我倒松口气呢。”章嬷嬷高兴的坐在江清月身边,看着她一针一线仔细地缝制锦袍。她身边还有一件未做完的莲蓬衣,用得是酡红色锦缎,艳而不妖。另有白狐皮毛叠在旁边,八成是要用来做这件莲蓬衣的里衬。两样料子如此相配,必然美得很。

章嬷嬷稀罕的把莲蓬衣拿起,用眼睛量一下多长。

问秋正端着茶点进屋,一见此,高兴地赞道:“倒衬你脸色好。”

“这可是好东西,我摸着这料子可是宫里的贡缎?”章嬷嬷转而问江清月。

江清月点头:“正是,我托二婶子帮忙弄的。据说此布一丈,千金难求。”

“那真太难得了。”问秋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而摸了摸那狐狸毛,惊叹道,“这白狐皮也是好东西,比姑娘柜子里那件不知好多少倍。”

“肯定是好东西。你忘了?这是太后赐婚时赏赐的。”章嬷嬷解释道。

问秋笑道:“我说怎瞧着这么眼熟。”

“姑娘这莲蓬衣若是做给自己的,颜色可以再艳丽些,绯红正合适。”章嬷嬷建议道。

“才刚听问秋那么一说,我就松口气,这颜色正合适她。”江清月拿起来在章嬷嬷跟前比量一下,满意的点点头,“是衬老人家的脸色,显得又精神又年轻。”

章嬷嬷纳闷如此贵重的东西姑娘要送给谁?转即章嬷嬷突然想起来,下月八日便是太后的千秋大寿。“姑娘,难道这是给太后的?”

清月笑着点头。太后一直对她不大满意,这次过寿若能想办法讨好一下,稍微改变她对自己的态度,怎么说都对自己的将来有好处。贵为祁国太后,她自然什么都不缺,他老人家过寿收礼要的不过是一份热闹和心意。江清月能拿的出手的唯有女红,只能靠这门手艺取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