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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绣娘(9)

祁连修忽然抬眼,犀利的目光落在江清月的后脑:“你知道我是谁?”

一定是自己才刚鞠躬的行止引起他的怀疑了。

江清月驻足,转身,眨眨眼,摇头。“您是知府大人请来的客人吧?”

她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为何要为难她?

“罢了,你走吧。”祁连修看着那女孩离开的倩影,淡淡的笑了。

四周安静了会儿,又传来了脚步声。

祁连修转头看,果然又见那女孩的身影。她两颊微红,气喘吁吁,额头冒着细汗;一双看似灵动地眸子,宛若变幻莫测的黑夜,神秘而危险。

祁连修忽觉得有趣,仔细打量眼前少女的模样。螓首蛾眉,皓质呈露,容貌实属上乘,性子也有趣。此女绝非普通之类。

江清月用不太平稳地声音询问祁连修:“能不能劳烦您给我指条出去的路?”

她果真是回来问路的。

祁连修忍住笑意,放下手中的白玉杯。

江清月突然面露难色,有些担心对方算给她指路了,她还是会走错,找不到。路痴真是个很大的问题。最可悲的是,无药可治。

祁连修从她的表情里读到了很多东西,眼角禁不住堆满笑意,“你朝西一直走,见到人,令其带你出府即可。”

这个答案简单得多,江清月觉得自己能办到。她感激地看一眼祁连修之后,赶紧便转身朝西走。

“咣当”一声,茶杯落地碎了,溅了一地的水花。

江清月停住脚,略微惊恐地回头看向祁连修。难道王爷要发威?

祁连修翘起嘴角,指了下江清月所走的相反方向,“那边是西!”

江清月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面都在这一刻丢光了,她顶着火辣辣的脸颊,冲祁连修点点头,赶紧朝祁连修所指的西方匆匆而去。果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她便看到前方的石拱门,拱门附近站着两名守卫,还两名年过四十的嬷嬷。

四人见到江清月从园子里面出来,难掩眼中的惊讶之色。

不等对方开口,江清月便道:“带我出府。”语气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俩嬷嬷得命颔首,不敢质疑半分,随即安分的为江清月引路。

祁连修素来喜静,由高德禄一人伺候。

高德禄乐呵呵端着点心和新茶赶到桃花林,却见另一番奇妙的景象。白玉茶杯在地上摔个粉碎,王爷却心情奇好,慵懒的倚着亭槛而坐,隔空对着桃花笑。王爷的笑容就像风吹湖面荡漾出的涟漪,轻轻柔柔的,那叫一个温柔*哟!

王爷高兴,他要更高兴。高德禄笑得一脸灿烂,给王爷奉茶。

祁连修一见他,笑容骤然敛尽,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高德禄哭丧着脸,心里呐喊王爷偏心。宁可对着一些死物笑,也不肯对自己这么活蹦乱跳的‘小可爱’笑。

他好惨,连颗桃树都不如。

高德禄一面感慨自己的际遇悲苦,一面小心翼翼的询问王爷是否有事示下。

“看门的不尽心。”祁连修悠悠一句,说的很随意。

高德禄却愤慨激昂,吓得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王爷,奴才这就去质问四个门的侍卫们,倒要看看哪个奴才胆敢偷懒。”

“倒不必。”祁连修拂袖起身,伸了个懒腰,“全罚了就是。”

高德禄傻愣愣的看着王爷。咱家王爷真绝色,伸个懒腰都可以醉玉颓山了。不过王爷的性儿还真是善变,前一刻还笑呢,这会子要二十四人屁股见血。王爷心思重啊!

高德禄乖乖地小跑跟上祁连修。他想弄明白王爷是怎么知道看门的不尽心,难道是有什么人误闯了桃园不成?那人呢?以王爷睚眦必报的性子,还不得把那个人碾死了?

……

江清月被郑氏府安排到一处僻静宅院,作为临时居住刺绣的地方。郑氏提供一切便利条件,就为了让江清月能尽快赶制好衣裳。

因金氏所犯下的愚蠢错误,怀家老太太亲自登门赔罪。

“照理说,这一切都是金氏咎由自取。我老婆子不该有脸来上门求你。”怀家老太太将赔偿的银票递给了江清月,接着道:“江二姑娘,这钱是你应得的,并非是贿赂,你不必忌讳。”

江清月点头,应得的赔偿她自然要拿。她让江北写好收条,给了怀家老太太。

怀家老太太看见这条子,笑了笑,命人收下了。“我必不会放过这个给家门抹黑的女人。可金氏毕竟是怀家的儿媳妇儿,若被府衙公开审理判罪,昭告天下,无异于令怀府上下蒙羞。我们怀家这些女人们就因为她,要受辱一辈子,清白名声不保。江姑娘,你就发一次善心,救救我们。”

怀家老太太眼巴巴的看着江清月,可怜至极。

江清月反问她:“老人家如何打算的?”

怀家老太太忙道:“老婆子我活到这岁数,经历不少大风浪,识人很准,我看得出江二姑娘是一位通情达理的人。大儿媳、三孙子作恶,我不会为她们开脱。他们有今日,罪有应得。”

“确实如此。”江清月附和,同时,也在向怀家老太太表明她的立场,绝对坚定。

怀家老太太见她此状,心中赞叹不已。心里更恨她的大儿媳眼瞎了,敢惹这样的人物。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谁说人穷就没志气?

江二姑娘,不简单。

“老婆子会请族长将他二人从怀家族谱中除名,府衙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只求这件事不闹到明面上。”怀家老太太说着,啜泣两声,心中更痛。怪只怪她这些年发懒,不爱过问家事儿,被大儿媳全然蒙在鼓里。

江清月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案件一旦昭告天下,免不得会让她这个原告也出名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低调些为也好。

“我答应。老太太怎么与府衙沟通,我不管。我只要个结果,恶有恶报。”江清月道。

怀家老太太点头:“付大人那边儿我会去说。以后她们就不是怀家的人了,江姑娘放心。”

江清月点头答应,还提了一个简单地条件。要了些怀家的上等素锦布,贡品绣线。

怀家老太太干脆答应,再谢江清月,方告辞。

江清月答应了会给晋阳王做出三件衣裳,还有大半没绣完,江清月为求尽快,只能通宵熬夜。

天色刚刚发暗,她便在屋中点明了十盏油灯,备好三根针,埋首刺绣。手中时而一根,事儿两根,时而三根一同飞起……

晋阳王突然启程回京,一夜之间就没了踪影。

人走的急,又快,青州知府竟在自家的桃园里扑了个空。

付松鹤捧着江清月奉上来的三件衣服,傻愣愣的立在空空的屋地中央,欲哭无泪。

付松鹤低头看着没送去的三件衣裳,心里空落落的,害怕到不行。若晋阳王记仇了,真在皇帝跟前随便说那么一点点他的坏话,他的仕途就算毁了。

付松鹤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求江清月,令其多做几套精致非凡的衣裳给王爷补偿,回头一遭儿送进京城去。他一个爷们去找,多有不便,付松鹤就让妻子郑氏去办理。

郑氏纵有百般不愿,也只能为夫出力。头一天她派人登门,敲门无人应承。郑氏认定江清月拿架子,隐忍到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仍是如此。最终,郑氏气得发火,亲自登门,命人撞开了大门。

☆、第8章

院子里静的出奇,郑氏便带人直奔正房。屋里的桌子上沉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这宅子里已经多日无人。

桌上有一封辞别信,说些什么事出紧急,来不及告辞的话。

郑氏气得拍桌,命人搜屋,果然不见日常等物。这江家人竟跟晋阳王一样,搞起了‘一夜失踪’。郑氏一着急,禁不住抬脚踹了下桌腿,倒把脚踹崴着了,三个月无法下床……

泰山脚下,天外村。

最近搬来一户新人家,姓江,一对姐弟带着一老一少俩仆从。自打他们落脚以后,这江姓的人家便是大门紧闭。除了偶尔有个姓章的婆子出门买办,一家人几乎足不出户,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