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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绣娘(73)

江宾璋听夏氏提起晋阳王的事,心里更焦躁。最近真是时运不济,他先是被晋阳王威胁;后来好容易找到亲生的大女儿,偏偏他的丑事被大女儿碰见了,自己又被大女儿威胁。他跟钱氏的事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他也是为了自己和钱氏的孩子才……

江宾璋的心像火烧了一样。若说他这一身最爱的女子,当属她的原配柳氏了,若是柳氏不死,他必定会一心一意的跟她伉俪情深一辈子。他爱柳氏,情之切,犹如鱼离不开水;只可惜这汪水过早的干涸,他只能另游他处。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夏氏推了推江宾璋的肩膀,奇怪的看着他。

“当年照顾瑈儿的嬷嬷们都在何处?叫来我问问。”

夏氏一时没反应过来,起初还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女儿江琬。瑈儿?夏氏脸色略白,惊讶的看着江宾璋,老爷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提起那个死孩子。

“老爷,您忘了?当年因这些奴才们照看主子不周,妾身全让她们领了罚,送到官府去处置。余下的那些也都发卖到北边去了。”夏氏回道。

江宾璋叹口气,忽想起大女儿跟自己说的那个狗屎言论。那话虽然难听些,但确实有道理。时隔八年,再追究当初的真相谈何容易。江宾璋记得当初负责照看大女儿的有四个奶妈,领头的是个方脸大眼睛的。“那个奶妈,姓桂的,她呢?”江宾璋仔细回忆道。

“她?记不大清了,好像也跟众人一起办了。当时我还请示过老爷,老爷点头了,妾身才敢去做。”夏氏乖巧的说道。

江宾璋皱眉,懊恼自己当初一直沉浸在失女的痛苦之中,竟没有过多询问此事。可当时他的确不知道女儿在被人虐待,若是知道,他哪里会放过这些欺上瞒下的狗奴才们。

江宾璋自觉愧对女儿,愧对死去的妻子柳氏,他愤恨的握拳捶桌。

夏氏小心翼翼的观察老爷,试探着询问:“老爷,您为何突然提起这事?”

江宾璋抬眼看夏氏,忽然想起江清月先前对自己说的话。她似乎怀疑夏氏,难道真的是夏氏?

“当年瑈儿是你带的,你可曾伤过她?”

夏氏惊吓的看着江宾璋,一双杏仁眼里当即涌出泪水。夏氏狠狠地闭上眼,更多的泪水被挤了出来。她满脸泪痕地跪在江宾璋跟前,俯首道,“原来老爷经怀疑是妾身做的。妾身与老爷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妾身什么性儿老爷心里难道不清楚?老爷若觉得妾身真是那种心肠歹毒,坏到要去伤害一个无辜孩子的人,妾身无话可说。妾身今日就跪在这里,任凭老爷发落,绝无怨言。”

江宾璋见夏氏突然这样,心里甭提多后悔了。夏氏说得对,自己与她这么多年的扶起,最清楚她的为人。夏氏从来都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儿,怎可能对一个孩子下毒手。

“你快起来,我也不过是随口问问,绝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老爷思念大姑娘是应当的,毕竟大姑娘是姐姐和您留下的唯一的孩子。都怪妾身不好,妾身当年若是再派些人去保护她,她也就不会丢了。妾身对不起死去的姐姐,更对不起老爷。”夏氏说着说哭得更伤心。

江宾璋赶紧把她搂在怀里糊弄,无奈地叹气:“这事怎么能怪你,当时情况很乱,是我在她身边都没看住她,要怪也是我的错。”

“老爷,您也是尽力了。”夏氏依偎在江宾璋怀里啜泣,叹息不已。

江宾璋觉得心累,叹口气,拉着夏氏一块坐下来。俩人谈了谈儿子们的课业,心情都转好了些。

夏氏留了个心眼,她见江宾璋情绪稳定了,便试探问:“老爷,您今天突然提起那孩子,难道是有了什么消息?”

“没……有。”江宾璋顾忌江清月对自己的威胁,加之他心里还是残留一点对夏氏的怀疑,便决定暂时不把找到女儿的实情告诉夏氏。

夏氏皱眉,总觉得哪儿不对。不过八年前的事早就没什么踪迹可寻了,夏氏觉得老爷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她也没必要去深究一个死人。

江宾璋到底放不下江清月,隔几日便要上门求见。

江清月干脆在城南又买了一套宅院,拾掇之后,举家搬了过去。不过江清月还在原来的宅子暂且住着,等江宾璋又一次上门。

不出两日,江宾璋果然来了。

“别以为我下不了手,再有下次,这封信我会送到你死对头的手里去,比如武英殿大学士。”江清月晃了晃手里的信,丢到江宾璋跟前。

江宾璋心存疑惑,先打开信来读,竟真是举报他与钱氏奸情的,信后附了一份口供,却没有签字画押,但这份口供的内容他再熟悉不过,他看过同样一份画押过的,那份口供还是他自己亲手毁掉的。“瑈儿,你这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份口供?”

“看来晋阳王手里那份在你那。”江清月悟出来了。

“这么说不止一份?”江宾璋惊讶地看她。

“江大人知道就好,烦劳你遵守诺言,不要再来骚扰我。不然,这封信并着那份画押过的口供都会被送人。”

“不孝女,你竟敢那此事威胁你父亲,反天了!”江宾璋激动地牙齿打颤,恶狠狠地瞪着江清月,意图像她表明自己真的很生气,绝不会由着她去胡闹。

“章嬷嬷,送客。”

江清月打发走愤怒中的江宾璋,便乘车从后门离家,直奔新宅。

江宾璋气呼呼的坐车回家,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哪儿不对。晋阳王有这份口供,他的大女儿也有,那他二人岂不是有关系?难道说宫里传闻晋阳王喜欢一名贫贱女的消息是真的?不会这么巧吧,这人正好就是他的大女儿……

江宾璋越琢磨越觉得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大。他忙命车夫驱车回去,江宾璋慌里慌张的跑到江宅的大门,急得甚至自己亲手敲门,半晌儿没人应。小厮们也上来敲喊,还是没人搭理。江宾璋便命人从后门找,江宅的后门也紧关着。江宾璋心料不好,叫人翻墙去院里查看。院子里的人果然都没了踪影。

“好一个‘江二姑娘’,真真是气煞死我了!”江宾璋恨得咬牙,一拳砸在大门上。

躲在暗处的卫二见此情形,麻利的骑马直奔相国寺,向王爷报告实情。

祁连修离府之后,对外美其名为“外出游历”,实则一直躲在相国寺内享清闲。祁连修觉着虽然太后不大可能查出江清月,但他还是不放心江清月那边,故而一直派人在江宅附近守候。今日在江宅外面当值的两名侍卫分别是卫一和卫二。

祁连修见天还没黑,卫一就赶着回来了,心知有事,便问何故。

卫一忙将今日所见情况一一详述。

“她搬家了,江宾璋在她家门口生气的砸门。这事儿倒有趣去了。”祁连修眯眼笑道。

这两天江宾璋接连造访江宅,必定事出有因。如果仅仅是因为他和钱氏的事受威胁,江宾璋随便派人灭口就是,根本不必如此耗费周折,而且还是委身亲自登门。祁连修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他必须换了个角度去琢磨。

江清月,江宾璋。这俩人还真巧,都姓江。

祁连修忽然想起江清月的身世,当初在相国寺,她跟自己提过一嘴,她是五六岁时被人捡回家的,而且以前的事她并不记得。祁连修仔细琢磨其中的因果,派人详查当年卿侯府的情况。江宾璋在八年前竟然刚好丢过一个女儿。

江清月身世如何,在祁连修心中已然揭晓了。

江宾璋的妻子害了江清月,与江宾璋偷欢的淫妇又害了江清月的养父母……

这个江宾璋果然是个祸害!

祁连修冷笑,就算是看在卿侯的面子上,他也没法子原谅这厮。

高德禄这些天近身伺候王爷,眼看着王爷总是关注江绣娘的情况,他自然也就猜出王爷中意的姑娘是谁了。高德禄心里头又惊又喜,他很为王爷在男女事儿上的开窍感到高兴,不过两人的身份之差又着实令他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