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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绣娘(45)

那笑容虽然转瞬即逝,却在宁开远的脑海中久久停驻,挥之不去。宁开远强迫自己回神儿,不满地瞪向祁连修。

“倒和爷说说你是谁,你打听这些想干什么。”

“宁五爷未免太高看自己了,”祁连修双眸骤然冷下来,他盯着宁开远,言语威慑力十足。“让开!”

“偏不让,你想怎么样?”宁开远梗着脖子,歪着头恶狠狠地瞪祁连修。

祁连修头一次见着这么不知死活的,挑眉看他,别有意味的笑了。“本王想把你怎么样就怎么样。”

本王?宁开远呆了,半张着嘴惊讶的看着祁连修。王?什么王?他是王爷?如果真的是皇亲国戚的话,自己没见过他也有可能。宁开远不如他在朝为官的大哥那般识人广泛。宁开远平日以读书为主,纵是应酬也不过是平级之间的世家勋贵。至于那些尊贵皇亲王爷,他这样年纪的人还不得机会去见识。不过在京的王爷他也见过几个,齐王、康王、恂郡王等等。

宁开远突然心头一震,如果跟前的人真是个王爷……十六七年纪,样貌绝世,冷性随意,身边又没跟半个人……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第一‘俊’王晋阳王?

不会吧。

宁开远祈求佛祖这一切不是真的。不然他真的太点背了!

章嬷嬷和荷花等人来到山门,本是奉宁婉蓉的命令请宁开远回去。章嬷嬷识得晋阳王,一见他便呼“王爷千岁”,赶紧带众人跪地请安。

宁开远听着这一声王爷,震耳欲聋。他彻底死心了,退了几步,忙给祁连修下跪赔罪。

祁连修笑着免了众人的礼,唯独没搭理宁开远。

宁开远整颗心却绷得紧紧地,低着头,望王爷此时此刻能忽略掉他的存在。

祁连修用白玉骨扇的扇柄戳了戳宁开远的左肩,似乎用力很大,宁开远的身子顺势晃悠了两下。

“你倒是说说,你想本王怎样对你?”祁连修话语悠慢,字字冰冷。他的话就像一把利剑一样直插宁开远的胸口。

宁开远吓得战战兢兢的磕头赔错。他们宁家跟晋阳王从来没有交情,晋阳王若真的发狠心罚他,令他在贵圈子弟之中丢了脸面,他以后就甭想再翻身了。

“也不知是什么迫使你挡了本王的路,是你这双腿,”

宁开远立马感觉自己的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王爷就因自己的冲撞之举要砍断他的腿?宁开远吓得流泪,哭了。

祁连修话未完,接着道,“还是你的心,又或者是你的项上人头?”

宁开远听完这话,吓得喘不过气,脑子晕乎乎,直接戳到了地上。

“王爷!”江宾璋站在山门口突然呼一声,急急忙忙的跑到祁连修跟前请安,满脸堆笑的询问祁连修因何来到相国寺,力邀他去方丈房内听禅。

祁连修冷着脸没说话,他看眼宁开远,目光转而扫向低头待命的章嬷嬷,“你家主子也在这?”

章嬷嬷吓了一跳,忙点头应承。

祁连修三两步走到江宾璋身边,道:“走吧。”

江宾璋不放心的看眼宁开远,哭丧着脸道:“宁贤侄年小不懂事,王爷这次就饶过他吧。”

“多嘴。”祁连修冷冷的瞥他一眼。

江宾璋闭嘴不敢说了,而今王爷肯赏脸给他,是看在他父亲卿侯的面子上。他要在多说,这‘面子’可能就没了。宁开远那边,也只能是自求多付了,他帮不上忙。

“跪到第一千个香客登门。”祁连修道。

江宾璋同情的看眼宁开远,见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哀求自己,动了恻隐之心。江宾璋冲祁连修嘿嘿笑:“王爷,这孩子好歹是世家子。就这么跪在百姓面前,回头传出去未免被笑话,丢了京城贵族的脸。”

“嫌丢脸,去那儿跪,正好用树枝挡着他尊贵的脸。”祁连修指了指山门边儿的荆棘树丛。

宁开远抖了抖惨白的唇,大惊失色。他百般祈求的看着江宾璋。

王爷以往也没这么不厚道,八成是宁开远才刚真冲撞了他,又或者是整个理国公府碍了王爷的眼。江宾璋在心里叹口气,料知不能再多言,转而热情的为祁连修引路。

天儿刚刚大亮不久,相国寺上下的僧人们还在念早经,故而四处十分安静。

祁连修路走一半,突然驻足,吩咐江宾璋先走。“我有事交代高德禄。”

江宾璋左右看看也不见高公公的身影,不明白王爷打算怎么找他交代。才刚高公公要在就好了,若一个太监拿着浮尘,宁开远怎么都不至于认错晋阳王的身份。

江宾璋心中多有无奈,却也不敢多问,乖乖的告辞先走。

四下无人。

祁连修看着树后露出的一抹翠绿,“你可以出来了。”

江清月心一紧,低头看着自己没有掩藏好的裙角,真有种抬腿就跑的冲动。不过此刻是白天,她跑得再快也极有可能被祁连修认出来。没办法了,江清月只能硬着头皮和问秋一起出来,给祁连修行礼。

“你怎在此?”祁连修一眼认出了江清月,眯起眸子,心中却并不惊讶。

“回王爷,民女随宁家二太太前来礼佛。今晨民女与宁三姑娘送了送二太太,民女便去大雄宝殿上香,不想在路上竟碰见了王爷和江大人。”

江大人?她一个绣娘竟认识江宾璋,显然提前做好了功课。祁连修对江清月勾了下手,示意她随自己走。

江清月心下纳闷,却也只能服从。她和问秋跟着祁连修过了一处夹道,便见一片很大的假山林。三人从假山中的小路穿过,朝西南方正有一假山石砌的不规整的拱门。石拱门外左右各站了四名带刀侍卫,一瞧就知门后之地并非平常人等可去。

过了拱门便是一处大院,房舍园林布置的十分精巧,春花灿烂,小桥流水,景色可谓是别有洞天。院子四周十分清静,除却流水和虫鸟的叫声再无其它。

这恐怕是相国寺里最精致最舒服的院落了。

祁连修踱步到小溪旁,背手对着江清月。

江清月跟了过去,跟王爷保持半丈远的安全距离。问秋则站得更远了,她在远处默默地看他们二人,心里不禁替姑娘着急担心。

“昨夜,是你?”祁连修突然转身,目光犀利的射向江清月。

江清月愣了下,她是料想过祁连修或许能认出她,但没想到对方竟然问的这么直接、突然。

答案她还没想好怎么说……

“回答本王。”祁连修的话语平淡,叫人听不出悲喜。

江清月低下头去,重生来第一次这么优柔寡断,不知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你怕了?”祁连修挑眉淡笑,稀奇的打量江清月,“当初你给本王绣花的时候,可没见你怕过。甚至你恐怕还在心里嫌弃过本王多事,把你当一般的绣娘用了吧。”

江清月的心“咚”的猛跳一下,她没料到晋阳王又跟她算起了前账。

“你是不敢说,还是被本王问得哑口无言了。”祁连修眨了下眼睛,嘴角荡漾起淡淡的笑意,“又或者你想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江清月觉得自己在他跟前似乎毫无秘密可言,什么都快被他分析透了。她担心眼前的‘危险人物’一旦耐心耗尽,到时她想解释都没机会。王爷既然会亲口问他,就说明事情有回转的余地。不然凭他的身份,王爷了结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江清月心里渐渐有了底,索性干脆地跟祁连修点头认下了。

意料之中的干脆。

祁连修浅笑,颇有兴趣的打量江清月。这个小绣娘的表现果然没让她失望。

“昨夜江大人的妻子闹了半宿找人,而你恰好跑得莫名其妙,今晨那个宁家二太太又急匆匆走了。这里边你若说没事儿,本王不会信的。”

“民女知道的东西有限,恐怕满足不了王爷的好奇。”江清月语气稳住了,心肝肺却急得乱扑腾。钱氏与江宾璋苟合的秘密怎么能随意外传,这件事她绝不会说出去。一旦被钱氏提前听到了风声,那她这半年的努力便全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