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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绣娘(38)

江清月点点头,带着章嬷嬷和问秋二人急忙往回去。

宁婉蓉停下偷乐了一会儿,方在丫鬟芙蓉的搀扶下慢慢往回走。

宁开霁气喘吁吁地追过来,目光穿过丫鬟们,似乎看到了前头那个人的身影,他赶紧冲着前喊:“二妞儿!”

二妞儿?宁婉蓉闻声停住脚,她皱眉思量:这声音好像是四哥?宁婉蓉奇怪的转身看,果然见四哥宁开霁站在路中央,目光闪闪的看着她。

这眼神……略有些发贱。

宁开霁瞪大眼,等待对方的反应。起初她发现对方的背影停滞,还以为真的是二妞儿。他以为对方在变相承认的自己的身份!但当她回首时,宁开霁才失望的发现那人竟是她三妹妹的丫鬟芙蓉。

怎么会只有三妹妹一人?才刚明明是她二人一起走的。

宁开霁想得头痛,扶额露出一脸难受样。

“四哥,你刚才是叫我?二妞儿?”宁婉蓉好奇地看着宁开霁。

宁开霁回复冷静,瞟眼脚边的石头,踹了一脚,骂道:“敢当本大爷的路,我叫你不得好死。”

宁婉蓉只当他喝醉了,掩嘴笑:“四哥,那只是个死物罢了。才刚我问你的话你还未回答我呢。”

“可就不是怨它,撞了我脚一下,害我喊了一声‘哎呦喂’。”宁开霁辩解道。

“哎呦喂,二妞儿。”宁婉蓉低声念叨一嘴,发音可不就有些相似,还真是她听错了。四哥好端端的嘴里怎么可能冒出这等粗鄙的名字,果然是她多想了。

宁开霁没看到想看的人,心里空落落的。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他走到院门口,看着双思院的名儿,心里又是一阵酸楚。许是他真的对二妞儿旧情难忘,看谁都像她。那个丫鬟芙蓉,跟江绣娘的气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只不过她二人都穿浅绿衣,他就随便的认错了。

醉了,醉了,真是醉了!

宁开霁自嘲的笑了笑,回房喝了醒酒汤,便一觉睡了过去。他醒时,妻子李氏已经去太太房里请安了。宁开霁自己吃了早饭,却还是心思不定。他招呼亲信小厮来,命他去打听江绣娘的身世。光凭五官神似,做不得什么证据。若是江绣娘的来历正好与二妞儿吻合,便就能坐实这件事了。而今巫嬷嬷的罪状已经平反,她们夫妻的枉死都是崔嬷嬷陷害的!于宁家来说,对巫嬷嬷一家是有愧疚的。届时他若求纳二妞儿进门,老太太和母亲肯定都会同意。

隔日,小厮把打听来的消息告知宁开霁。“江绣娘是云州人,三年前云州发大水,一家子只剩下了她们三姐弟。后来他们随流民到了青州,靠做刺绣度日。”

姓江,三姐弟,这都对上了。“云州,你确定她是云州人?”宁开霁反问。

小厮挠挠头笑道:“四爷这话问的,小的也不是跟她一块儿长大的,哪敢确认这个。倒是听我娘提起过,说是江绣娘会说云州话,口音可正了,还能不是云州人?”

“原来是这样。”宁开霁失魂地叹了一声,转即想江绣娘与二妞儿在个性上的种种不同。一位活泼好动,一位沉静如水;二妞儿五官虽好看,但长得胖乎乎的十分可爱,她眼神是清澈见底的,纯净至美;而江绣娘纤瘦貌美,十分贞静,她那双眸子仿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神秘莫测,却忍不住令人深陷。

该是两种不同的美人,他为何会混为一谈?

其实这点巧合不算什么,许是他心底里非要把二妞儿的身份强按在江绣娘身上。或许是自己真太希望再见二妞儿,故而错给自己希望。

宁开霁晃晃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去掉。以后该正正心思,一心一意地读书才好。

钱氏招来女儿宁婉蓉,笑道:“你可知娘认她做养女还有一个目的?”

宁婉蓉好奇的看着母亲,摇摇头。

钱氏勾唇淡笑,做了个“王爷”的口型。

宁婉蓉立马会意,依偎在钱氏的怀里。“母亲是打算从她口中探听王爷的消息?”

“你大伯母当初被她表妹托付,给王爷送衣却无门,是江绣娘帮忙的。且不说这件事结果如何,江绣娘的用处不容忽视。既然她与郡主关系如此好,自然会多少知道些王爷的喜好、个性。我收她做养女,她自然感激不尽,会一心一意的孝敬我,哪敢有所隐瞒?”

宁婉蓉被母亲的算计所折服,连连点头应和。

不多时,江清月便来了。

钱氏先让她品茶,转而说到宁婉蓉的绣技,再牵扯郡主,最后联系到晋阳王身上。“咱们算是母女了,你不必跟我们客套,就像自家人一样随意谈心,别忌讳。”

江清月点点头,浅笑着。

钱氏又道:“清月,你在王府住这么久,王爷的喜好你多少清楚些吧?说出来倒叫我们母女见识一下,王爷是不是跟我们这些俗人活法很不同?”

江清月看眼紧盯着她的宁婉蓉,才淡笑着对钱氏道:“王爷性情沉稳,从不爱表露喜怒,却极爱他妹妹松山郡主。”

钱氏点点头,晋阳王自幼失去双亲,亲手抚养唯一幼妹长大,这份宠溺的感情肯定有。

“这个我也知道。”宁婉蓉的言外之意,让江清月赶紧说点有用的。

“王爷他……”江清月还真想不忌讳,把晋阳王阴险狡诈、小气记仇、爱算计人等等缺点都实说出来。只怕到时不仅钱氏母女不高兴了,她的小命也没了。

“你这孩子太客气,都说了你不必拿我们当外人。”钱氏耐心引导道。

江清月动心思想了想,笑着继续道:“王爷他好穿,喜好穿极为精致的衣裳。”江清月遂把当初晋阳王怎么吩咐他做衣服的事儿交代了。

钱氏恍然大悟,看着女儿。

宁婉蓉红着脸,略觉得惭愧。王爷爱什么不好,偏偏爱好穿衣。她针线活儿最不好了,这可怎么办!

钱氏略微尴尬的笑了笑,岔开话题。等江清月临要走的时候,钱氏方嘱咐她好生教导宁婉蓉,“你别对她客气,该打该骂由着你来,只求你把她女红的技艺练好了。”

江清月点点头,转而半开玩笑的对宁婉蓉道:“既然太太都这么说了,日后我会对你更加严厉。”

宁婉蓉也下决心要学,以前她是不知道,现在她知道王爷喜欢这个,自要花费一百二十个心去钻研。

周氏接到表妹郑氏的信件,心情有些抑郁。她等老爷一回来,便凑上前试探问了几句。宁大老爷听她抱怨,心气儿也不好了,指着周氏的鼻子就骂:“这事儿怪谁?你那个表妹夫也是,当初王爷走了,没拿衣服就没拿,算多大个事儿。可倒好,又现巴巴的来托人给王爷送去,结果在王爷跟前碍了眼。这也罢了,你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你事后怎能让霁儿如此冲动的跑去王府道歉?我才出去办事儿几天,你给我惹了多少事。我看你那个表妹夫就在西北呆着挺好,也免了一遭罪受。”

“老爷,此话怎讲?”周氏被训的低着头,声音低低的问。

宁大老爷叹口气,歪在榻上歇着,自有俩小丫鬟主动上前为其捶腿。“近来朝廷奏销案闹得正凶,江南地区十之八九的官员都因催科考成不合格,悉数被罢免了。太子爷除奸革弊,一改江南地区乡绅拖欠钱粮的恶习。圣上大加赞赏,意欲将此法沿用的全国。你那表弟干了什么,你不知道?”

周氏脸色大变,赶紧凑到宁大老爷身边求情道:“这可怎么办,会不会回头查到咱们身上?”

宁大老爷眉毛扭到了一块。

“这事儿要真是太子爷着手就好了。你是不知道,太子爷明面上拿着功劳,实际操刀干的是晋阳王。别瞧他年纪轻,比他那位堂哥太子爷手腕狠百倍。这位主儿一旦狠劲儿上来,连皇亲国戚都不留情面。

前年云州水灾,圣上派他和宋大人慰问灾民,结果呢,云州一干官员连带礼部侍郎房德权全被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