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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绣娘(33)

周天巧买来消息,说王爷会光后花园,便在此弹了许久的琴。她原本就冷得瑟瑟发抖,强装镇定。忽听这话,着实受了刺激,双唇抖得厉害,一双杏眸里流出了委屈的泪水。

姬红等人见她装可怜,自不饶她,在周天巧跟前指指点点,拉拉扯扯。

周天巧也不说话,就一味的哭,偶尔抬眼满目怨念地瞪她们两眼。

这让姬红等人愈加来气,真的动手撕扯起周天巧了。

假山石后,高德禄见此情景,不禁心疼那姑娘。万没想到太后赏赐而来的美姬,竟都是些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王爷,这?”高德禄想去阻止。

祁连修轻笑了一声,叹道:“不愧是太后赏的,有用!”

高德禄立马装木头人不动了。王爷这种冷冰冰的笑最可怕了,他见识过太多次了,这是王爷发威折磨人的前兆啊。

他还是老实些为妙。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传来。

高德禄伸脖子,借着石头缝往外看,发现那位周姑娘竟然落水了。寒冬腊月,池水必然冰冷刺骨。况且王府后宅的塘子可不是普通的荷花浅塘,这是湖啊,能淹死人的。

高德禄站不住了,紧张的看着王爷,就等他发号施令救人。

望月亭内,姬红等几名美姬都慌了,赶紧逃离事发现场。

周天巧不会水,她拼命的在水里扑腾着喊救命。双唇已经冻得发紫,发髻凌乱,散落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周天巧不想死,她拼命地挣扎喊叫。突然间,她听到一记清凉的女音。

“抓住它。”

周天巧模糊的看见前面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便伸手一把抓住了。沙沙的感觉,有些黏腻,周天巧立马嫌弃的松手,忽想起自己在水里,复而又牢牢的抓住。周天巧感觉到有力量拉她往按上去,稍心安了,用另一只手擦了下脸,她这才清楚自己手里抓着的是连着树干的树根,而救她的人是江清月。

江清月站在凉亭边儿,握着手腕粗的树干,示意周天巧往岸边走。“凉亭四周围着栏杆,你不好上,往那边去。”

周天巧点点头,紧紧地抓住树根哆哆嗦嗦的往岸上去。

“你可以试着快些走,我看靠近岸边的池水并不深。”江清月表述事实道。

周天巧愣了下,试试脚底,果然是踩实的。回想刚才的挣扎,脚下貌似是……周天巧尴尬至极,慌张的哭起来。

“别哭,池底石头多,容易脚滑,快上来。”江清月拉扯了一下手里的树苗,提醒周天巧。

周天巧得到了鼓励,点点头,努力往前走,终于上了岸。江清月把树苗丢到一边,禁不住往假山的方向看了眼,方带着周天巧往回走。

高德禄随着王爷从假山后出来,笑嘻嘻的赞叹:“江姑娘真心善。”

祁连修未语,踱步到那颗树苗旁,挑眉看了眼。

高德禄跟着看过来,认出此树是前两日他命人栽在园子里的百日红。这会儿子栽树,也是为了明年开春给园子里添景。

祁连修忽然转身,就在他站的位置朝假山那边瞧。山石林立,掩饰的很好,根本看不见什么,她又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存在……

周天巧泡了热水澡,喝过姜汤,便躲在被窝里驱寒。她命人请江清月过来,把她首饰盒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装起来给江清月。

“江姑娘你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全身上下就这么点有用的东西,求你别嫌弃。”

“我不缺这些,奉劝周姑娘一句,以后在王府处事要小心为上。”江清月道。

周天巧想起今天在望月亭的遭遇,低头委屈的哭起来,她冲江清月拼命的点头,表示自己以后不会了。

江清月看着她含泪的杏眸,没说话。

周天巧猜出江清月看破了自己,忙抓着她的手道:“想来江姐姐,看……出来了。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是姨妈,姨妈费尽心思安排我来这,叫我得机会就对王爷……江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会跟王爷和郡主说今天的事吧?”

“这些都跟我无关,我只是个绣娘,负责教导你们绣花而已。”江清月走到门口,转头看了眼榻上可怜兮兮的周天巧,她完全同情不起来。

才刚在梅林时,江清月留了个心眼,跟着那几个美姬走,刚巧看到望月亭上的闹剧。江清月感觉王爷就在附近,但不见他出来救人,便猜测周天巧落水或许王爷有心为之。

这个男人性子冷,想法诡异,对女人似乎没什么欲求,王爷若是真嫌弃周天巧乱弹琴,故意设计出这种事儿,也不稀奇。

不过倒给她机会了,她去救了周天巧,恰好让周天巧欠了她的人情。

江清月不求从周天巧身上得到什么,她要的是她姨妈周氏的注意。

一个绣娘在理国公府大太太眼中算不得什么,但若把二房的钱氏掺和进来,这二个女人斗起法来就没那么理智了。这回,江清月要让钱氏体会到被身边人背叛的痛苦。

王府这边,江清月已经教导松山郡主学得差不多了。考虑到王爷不仅心眼小、记仇、冷性儿,甚至还有偷窥的癖好,江清月觉得还是趁早走。

晋阳王府,不宜久留。

江清月赶制好晋阳王的最后一件衣服,便提出请辞,要回家过年了。

☆、第28章

祁黛娥舍不得江清月,意欲留她在王府过年。“江姐姐,你大可以来年继续教我刺绣。”

“郡主身份高贵,除却大婚需要绣制的嫁衣,将来能用得上针线的地方并不多。郡主已然掌握多种刺绣要领,若再精进,也不需民女来教,靠个人练习即可。”江清月如实回道。

祁黛娥撅起嘴,假装不高兴,拉扯着江清月的袖子耍赖。“那你多留一留,陪我说话总可以吧?”

江清月笑着点头,转即跟祁黛娥道:“倒是可以,不过郡主可要先请示过王爷才行。”

祁黛娥愣了下,略微尴尬的笑了笑。她松开拉扯江清月的手,眼珠子灵活的转动,口虚道:“我的事不用请示他!”

江清月含笑不语。

祁黛娥见状,跺下脚,又拉住江清月:“江姐姐,你不信我?”

“郡主的心意,民女感激不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民女早晚都要告辞的。”江清月忽然冲祁黛娥深鞠躬,礼行的很正式。

祁黛娥见状更急了。她吩咐江清月就在这等着,她这就去找大哥商量。

祁黛娥提着裙子便往外跑,连大氅都不曾披上。嬷嬷们慌慌张张的捧着衣裳去追,口里不停地喊郡主……

前些日子,太子祁连赫主动跟皇帝请命,保证解决江南地区催科一事。祁连赫本以为这件事好办,交代几句话下去就能成了,却没想到这帮兔崽子仗着天高皇帝远,个个借口推诿,拒不执行。祁连赫怕父皇来年追问此事,他无法交代,遂趁着年关前来晋王府求助。

祁连修听说经过,摆摆手,不欲掺和此事。

祁连赫两条浓黑的蹙眉扭在了一起,急得手心出汗。他想说点软话求一求祁连修,又觉得他堂堂太子爷不能这么掉份儿。祁连赫急得有些躁郁,才落座没多一会儿,便频频唉声叹气。

“怎么,嫌我这茶不好喝?”祁连修端起白玉茶杯,悠哉地品了一口。他半闭着眸子浅笑,好似全然沉浸在茶香中。

祁连修穿着一身玄色卷草攀纹样锦袍,领子加了白狐皮毛点缀,腰间系着白玉腰带;发如墨染,简单扎束在脑后,胸前微微零落几缕;半张的墨眸里闪动着疏淡的琉璃之光。整个人精致中透着随意,随意中又透着慵懒,高贵淡雅,直似神明降世。

祁连赫早被他副模样震得习以为常,不过今儿个又觉得他比平常更英俊。祁连赫纠结半天,发现问题出在衣服上,这件衣服做得太精致了,恰如其分的衬托出祁连修的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