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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绣娘(20)

钱氏点点头,觉得再没什么好问的了,吩咐崔嬷嬷安排江清月的住处。

崔嬷嬷乐呵呵的引江清月朝碧玉轩去。碧玉轩正是三姑娘宁婉蓉的住处。宁婉蓉此刻不在,还在陪老太太。崔嬷嬷便自做主,让江清月还和在王府时一样,住西厢房。章嬷嬷和问秋,则住西厢房的耳房内就行。

安顿好一切,崔嬷嬷便带着江清月等三人走一走理国公府后宅,介绍各处地方。崔嬷嬷特意嘱咐江清月,离双思院远点。

“双思院?”江清月疑惑了。理国公府的布置格局与当年无二,这给她提供了许多便宜,至少她不会迷路了。可是这个双思院,江清月倒是第一次听说。她看崔嬷嬷指了指地方,认出了那是当初宁开霁住的院子,可怎么改名了?

“那里是四爷和四奶奶的院子。四奶奶可是”崔嬷嬷眼珠子动了动,拉江清月到身边儿小声道,“出了名的厉害的。婢子们见了她都得绕着走。前一刻她能让你笑,后一刻便能让你脱了皮,爬着出理国公府。”

江清月稀奇了一下,点点头。“嬷嬷可知这双思院的来历?”

崔嬷嬷摇摇头:“四爷前些年突然改了。也奇怪,人都讲什么‘三思’,四爷这个偏偏是‘双思’。有人问四爷缘故,四爷却从没解释过。”

江清月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转即放下了,随着崔嬷嬷回去。

一行人刚走,后头的碎石甬道上走出两个人儿来。一位正是宁开霁,另一位则是四奶奶的陪房赵保利家的。

宁开霁是闻声而来的,她看着远处那抹陌生的倩影,蹙眉问:“那是谁?”

赵保利家的想了想,大悟道:“听说二太太给三姑娘请了个女红师傅,许就是她!”

“女红?”宁开霁嗤笑,回院儿就跟妻子李氏道,“我当什么呢,三妹妹学个女红还要请外边的人。家里头的绣娘多得是,不够她用?”

李氏给宁开霁奉了茶,方坐定,“这位绣娘可不一般呢。前些日子四爷弄得那画儿就出自她手。皇上御封的‘第一绣娘’。”

“是她,”宁开霁一改之前嘲笑的态度,面色沉敛。他琢磨了会儿,跟李氏道,“你得空常去三妹那儿走走。”

李氏笑:“四爷就是不说我也想去呢,明儿个就去。搁老太太跟前落好的机会我哪能落下?再说,我还真好奇这第一绣娘有多厉害。”

……

夜深了,理国公府各房皆熄灯歇息。

一抹黑影穿梭于房舍之间,直奔西北角下人房方向。

天刚蒙蒙亮,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下人房附近聚满了人,众人围着那间空屋子,战战巍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屋门大敞,依稀可见里头古旧落满灰的家具,晨光射入,显得屋里面尘灰更多。这屋子足有三年没人住了,一直上着锁,今日却大门敞开,屋中央的房梁上挂着无数白绫。秋风吹进屋的,这些白绫就来回飘荡起来,把阴森森的房间衬托得更加瘆人。

“这是闹鬼么?”有人小声嘀咕。

崔嬷嬷带着人赶过来,气急败坏的大吼几声,打发众人各自干活去。

赵保利家的还带着几个丫鬟停留在原地看热闹。“崔嬷嬷,你说这是不是闹鬼啊?”

崔嬷嬷白他一眼,无所谓道,“不过是几条白绫,怕什么,许是谁家孩子的恶作剧。”崔嬷嬷命丫鬟们去把白绫扯下来。

不多时,那几位扯白绫的丫鬟们惊叫着从屋里跑出来,个个脸白如纸,瞪着大眼,似受到了极大地刺激。

☆、第17章

“吼什么吼!”崔嬷嬷训斥道。她被这几个小丫鬟的叫声吓得一哆嗦。

小丫鬟们口里直喊:“鬼,有鬼!嬷嬷,我们进去一扯白绫,有个黑影飘下来,好吓人。”

“就是有鬼,我也不信她大白天能出来。”崔嬷嬷说完话,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眼珠子定定地盯着眼屋子。她壮了壮胆,把跟前碍事儿的小丫鬟推一边去,大跨步走几下进了屋。

赵保利家的站在一边看热闹,听说有鬼,退了几步。谁不知这屋子里横死过人?晦气!

屋子空置了三年多,有股子陈旧的霉味儿。崔嬷嬷用帕子捂着嘴进屋,突然觉得后脖颈发冷。她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黑影,便一步一步往里走,扯掉的白绫都堆落在大方木桌的后面。白绫下,真是有个黑乌乌的东西。崔嬷嬷谨慎的退了一步,仔细看那黑玩意儿身上有羽毛,安了心,上前用脚一踹,是死物。她用脚把黑东西给扒拉出来,发现是一只通体乌黑的乌鸡。漆黑而纤细的鸡脖子上,缠着白绫。鸡是早就死透透的了。

众人随后进门,见是一只乌鸡,都松了口气。

崔嬷嬷盯着那只鸡,却脸色煞白起来,连退了几步,依靠在窗边儿,额头渗出许多细小的汗珠儿。

丫鬟们围着死鸡瞧,议论纷纷。“也不知是谁家的猴崽子贪顽,搞出这档子事儿。”

赵保利家的跟着凑热闹来,看见这只乌鸡,气得骂人,“呦,哪个不要脸的偷了我的鸡。这鸡本打算今儿个熬汤给四奶奶补身子用的!别叫我抓着他,否则我一准儿回了四奶奶,扒了她的皮丢府外头去。”

众人听赵保利家的这一骂,都低头不敢吭声了。

赵保利家的扫一眼众人,最后瞪了眼崔嬷嬷,仰着头带人走了。

“这鸡怎么办?”小丫鬟口气弱弱的问。

崔嬷嬷冷哼:“别浪费了,做好了,给表姑娘送去。”

小丫鬟会意,拾起乌鸡,一窝蜂得逃开。

眨眼间,屋子里就剩崔嬷嬷自己。四周静悄悄地,竟有些阴冷。崔嬷嬷快步出门,把房门合上。此时恰好她大女婿路过,问她缘故。

崔嬷嬷皱眉骂道:“别管那么多事儿,有闲工夫好生管好你自己,别再出去赌钱了,照顾好你媳妇儿。”

秦大树唯唯诺诺的点头,心里颇有不快。

崔嬷嬷瞧了眼坏掉的门锁,跟秦大树道:“弄个锁头来,把这门锁上。”秦大树点头,转身就去。崔嬷嬷想了想,还是不安心,跟秦大树喊道,“多弄一个吧,双重保险。”

秦大树依旧点点头,照着岳母的吩咐去办。

理国公府的下人房是依附府邸的西北大墙而建,北边临街,有下人们专走的门。下人房与理国公府唯一相通的路,十分窄小,最多可使俩人并行。门有两道,一道是对着府内上锁,一道是对着下人房上锁。下午申时一过,两道门便由专管人锁好。

下人房里住着些年长的奴才和管事们,都是成了家的,他们的儿女们也都是府里的奴才。那些近身伺候老爷太太们的奴才,则都住在各主子院里头,与这里不相干。

理国公府通往下人房的小路很隐蔽。从下人房往府里走,出了门,左右两侧是荷花浅塘,再往前层层叠叠竹林,只有一条小路穿过竹林,方有四通八达的路,朝各房去。

崔嬷嬷这会子快步过了小竹林,急急忙忙找二太太诉说情况。

钱氏听她这话,也白了脸,“你说巫嬷嬷的房里吊了一只死鸡?”

“是通体乌黑的乌鸡。”崔嬷嬷冒冷汗道。

“乌鸡,乌,巫……”钱氏念叨这几个字,顿时瞪大眼,她抓着崔嬷嬷追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奴婢也没个主意,这才来求问太太。”

钱氏余惊未定,强逼着自己往好处想,“巧合罢了,查清楚是谁做的。”

崔嬷嬷点头,也镇定下来。“奴婢才问过了,那屋子天黑前还是好好地,上着锁。小门一关,府里头的人就过不去。府墙有丈余高,一般人攀爬不来的,何况墙根底下还满是淤泥的荷塘,若是爬墙怎么也能留点痕迹。干此事的肯定是下人房里头的。”

钱氏点头:“这分明是在针对我!不然怎会选择她的屋子,还故意吊死一只乌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