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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绣娘(130)

“少言寡语,老实本分,换言之,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江清月觉得这个金嬷嬷确实有些奇怪。邱老太君亲自出马,特意麻烦宁贵妃说情送来的,此人绝不会只是个普通嬷嬷那样简单。先前郑妈妈见她十分不打准这个金嬷嬷的身份,就该重新彻查她一番。至于那个高纵横,江清月一早儿就看出他有问题。清月其实随时都可以处置他,留他到现在就是为了将这拨人全部连根拔起。

若是她能抓到周天巧犯错的证据,便可以干净利索的处置了她,也不至于在太后那边无法交代。如果可以借此堵住太后的嘴,便更是好上加好了。如果周庶妃闹出丑闻,太后以后断没有脸再对晋阳王府的后宅指手画脚。

江清月觉得自己不能一直坚守“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是时候出手探探风声。至少这个金嬷嬷到底为何,她要亲自见识一下。此人混过了郑妈妈锐眼,逃过章嬷嬷的查探,想必极为不简单。

“吩咐下去,明日一早,令庶妃美人们悉数来此请安。周庶妃那儿,命其带上金嬷嬷。”

郑妈妈应承下去,这就去打发小丫鬟去传话。

章嬷嬷奉茶上来,探究的问:“王妃还是担心这位金嬷嬷?”

清月摆手,示意问秋将那份金嬷嬷的卖身契拿来。她将纸张递给章嬷嬷,令其仔细摸摸看。

“不过是张纸罢了,奴婢看不懂这里头有什么稀奇。”

“嬷嬷合上眼,再仔细摸,触感是否‘滑如春冰密如茧’?”清月嘱咐道。

章嬷嬷惊讶的张大眼,不好意思的笑道:“经您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确实比平常用的好很多。”

“以前常练描样子,多少了解些纸质。这种纸叫绵连,乃是纸中贵族,非常人可用。王府中也有,多用在王爷的书房,或给郡主绘画之用;无论如何,断没有留这种纸给下人们写卖身契的道理。再说,宁家大太太是个继室,家世并不显赫,她娘家父亲尚无可能用到这种纸,更别说金嬷嬷一个陪嫁下人了。”

☆、第86章

章嬷嬷料知王妃肯定是怀疑这位金嬷嬷的身份了。确实如王妃所言,金嬷嬷的卖身契很有可疑。以后自己更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地盯住这个金嬷嬷。

“不过,这卖身契若是假的,她若不是宁家大太太身边的金嬷嬷,又是谁?邱老太君特意安排她进王府,又有何目的?”章嬷嬷实在想不明白这件事。若说送个漂亮的丫鬟进来,存着想把王爷留在庆南园的歪心思,还在情理之中。但这个金嬷嬷年纪四十多,已经是半老徐娘了,根本谈不上什么样貌,听说做事儿也不够利索,甚至有些笨手笨脚。邱老太君现巴巴地送个这样的老婆子进王府到底作何用?

江清月摇摇头,她此刻同章嬷嬷一样疑惑。“待明日见一见再说。”

天至黄昏,卫一从京外赶回来捎消息,告知王妃:“王爷被杂事绊住了脚,最快要等明儿个一早能回。”

卫一告完话,还要回去。

江清月叫他带上王爷的换洗衣服、一张薄毯,又备了些祁连修爱吃的点心,让卫一一道带回去。

丫鬟婆子们手脚都麻利,只消半柱香的功夫便备齐全了,完全不耽误卫一赶路。

江清月这厢才打发走祁连修的侍卫,那边宫里就来了个小太监,代太子召唤祁连修进宫。

江清月闻言心中一惊,忙将此太监叫到跟前。高德禄并未随王爷出京,听到风声,急忙往这里赶。江清月正跟小太监探口风,“王爷此刻不在府中,不知太子爷寻他可否是着急,本妃这便派人寻他回来。”

小太监想了下太子爷的交代,微微摇头。“奴才也不知。不过瞧太子爷的神态,奴才斗胆猜测,该不是什么急事,等到明日也无碍的。具体如何,还要等奴才回去禀报了才知。”

高德禄目光漂移不定,呵呵笑着附和王妃的话。

“不知王爷此番出京所谓何事?”小太监又问。

江清月看眼高德禄。高德禄原本面色就有些迟疑,听闻小太监此问,脸色略显慌张了。

在江清月看来,高德禄的慌张倒并不是因为小太监的问话,而是因为有她在场的缘故。祁连修此番出京,似乎有什么隐瞒,故意不想让她知道。

原来江清月以为祁连修此去办事儿是为了太子爷,故没有多问。而今见太子爷派人来寻人,也便说明了祁连修此番出京另有因由。不是太子交代的事,那会是什么事?他不是一直说自己是闲王么,平日里有事也都是在为太子爷忙活……

王爷临走时,确实有过交代,一旦东宫来人找他该怎么回。

高德禄偷偷瞄一眼王妃,心里小小地挣扎了一下,到底狠下心来跟小太监交代,许是因为心虚的关系,高德禄说的声儿下意识的变小了,好似说悄悄话一般。“王爷去庙里了。”

小太监不懂高公公的态度变化,愣了一下下,转即他想到王爷大婚前有关他跟和尚的传闻,脸蛋子不自觉的红了,他尴尬的点点头。小太监不敢抬眼看王妃,低着头急忙说告辞。

高德禄跟王妃拜了拜,借口送那个小太监出门,跟着出去。

小太监颔首一路走到仪门外,才敢侧身给高德禄下跪,解释:“奴才该死,多嘴问话,求公公饶命。奴才本寻思回头若是太子爷问起来,小的也有话答。不曾想王爷是去……庙里。”

高德禄被小太监这一跪吓了一跳,本是不解,忽听他此话才明白对方误会了。“真该打!”高德禄踹一脚那太监,拉其起身,“王爷只是去庙里祈福,知道么?”

小太监点头如捣蒜,立即露出一脸会意的表情。“公公放心,奴才不会乱说,是祈福,祈福。”

高德禄被气得不轻,想想还有王妃那边无法交代,也不解释了,急忙打发走小太监。

他一路慢慢吞吞地蹭到正院,人就守在院门口,不敢进了。

章嬷嬷出门吩咐丫鬟舀水,正好见着高德禄,高喊他一声,叫他进来。

高德禄心一横,耷拉个脑袋进门。

江清月沉默地打量高德禄一遭,出言命其坐下。

高德禄不敢,怕的直接跪地,主动交代:“奴才真不知王爷此番出京去做什么。王爷临走前只交代奴才,若有太爷的人上门,只管说他去庙里便可。奴才只是依命办事。”怪就怪他精神头不够,让王妃撞见了太子爷的人。

江清月思虑了会儿,抬手示意高德禄可以退下了。

她没说话,微微蹙眉,喝着茶。

章嬷嬷在一边瞧不下去了,忍不住嘟囔两句:“王爷可头一回这样。办事儿就办事儿呗,也没什么好瞒的,为何瞒着主子又瞒着太子爷呢。”

“皇家向来秘密多。走之前,他倒没说是替太子爷办事儿,只说宫里头的人指派下的。细想想,倒是我们误会了,宫里的人多着呢!”江清月心中有数,料想此事必定和宫中几位皇子有关联。其中具体事宜,不好妄加猜测。她信任祁连修,既然他不说,那就必定有不说的理由。清月也不准备把此事放在心上。

章嬷嬷见主子宽心,也高兴。心想王爷给宫里人办事儿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也就不去操心是什么了。

“不过瞧高公公那架势,他可是怕得很呢。”

江清月淡笑道:“他素来如此,王爷交代他的活计他又给办岔了,怕被骂呗。”

章嬷嬷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笑个不停。回头等王爷回来,高德禄一准儿又得挨罚了。“他们主仆倒有意思,不管王爷怎么罚他,他都愿意受着,往后还一日比一日地忠心去孝敬王爷,王爷也宠信他。满京城离恐怕找不见第二对这样的主仆了。”

“这才是真正的主仆情深。”江清月半开玩笑一句,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早点睡吧,明日好有精神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