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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绣娘(113)

“你闹什么,快把剪刀放下!”

“你们都不理我,只有母亲最疼我,我去找母亲。”江琬痛哭流涕道。

奶妈忙在江宾璋一边儿解释:“才刚二姑娘想找大爷,小的们去了,大爷因忙着拜见王爷王妃没法子来。二姑娘一听这话,心里就难受,便闹起来了。”

“你不理我就罢了,和正跟我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他竟对我也不管不问。我才是他亲大姐!”

江宾璋气得无话可说,抖着手指江琬。“素日我太惯着你了!琬儿,你以前的乖巧、善解人意都哪儿去了?”

“我要见我娘!”江琬将剪刀的尖峰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不会想见。”一记凛冽的女声划过。

江琬愣了下,往外看,身着一袭绯红色华服的江清月格外显眼。人比花娇,说的大概就是她这样的人吧。

江琬嫉妒心四起,疯一般地指着江清月喊道:“让她走!”

江宾璋尴尬的看一眼清月,埋怨她来添乱,却又没法子将她赶走。她而今是王妃,满院子的奴才皆为她叩首行礼。

江宾璋觉得这回完了,俩姐妹本来就不对付,这一闹一准儿闹大了。

“你若想寻死,早不会在人前这样闹了。既然不想死,又何必如此,明智地选择后路岂不更好?”清月上下打量江琬,见其清瘦了许多。看来江南一行,她受了许多煎熬。

江宾璋慌张的往清月身后瞧,没发现祁连修的身影,大大的松口气。幸好王爷不在!

江琬愣了下,哭得更凶。她是不想死,这么闹下去只会让父亲更嫌弃她。可是她忍不住,她受够了父亲的忽视,她想念母亲。

江琬拿着剪刀的手抖了抖,泪眼婆娑地看着江宾璋。“我只想见我娘。”

清月转眼看向江宾璋:“告诉她真相。”

江宾璋大惊,不知所措的伸手,哄江琬放下剪刀。

“什么真相?”江琬瞪大泪眼。是了,一定有什么隐情,不然父亲怎么可能把怀孕的母亲一人丢在庄子上。真相到底是什么?

江琬心中又不好的预感,惊恐的看向江宾璋,又看向清月。都怪她,她一回来母亲才出事的!

江宾璋没好气的叹息一声,打发院中所有无干人等退下。

院子里几十号人呼啦啦的退了出去。清月反而直接走进屋,坐下来。

江宾璋想让她避开,但看清月冰冷地看着自己,又把话咽了回去。他这是生女儿还是生的祖宗,就两个女儿,没一个是省心的。

江宾璋叹口气,跟着进屋了。江琬做戏没人可看,愣了愣,也跟着进屋。江宾璋以放下剪刀为交换,与江琬道出了实情。因有江清月在,他的解说自然要不偏不倚,甚至忽略了清月在这件事中的关键作用,只说是自己发现实情的,顺便以此来讨好清月。

江琬不敢相信这些话,看眼清月,疯狂的摇头。“这不可能,”母亲怎么会杀人!

“不管你怎么认为,她自己已经认下了。”清月面无表情地盯着江琬,冷笑,“按理说伤心愤恨的该是我,你委屈什么?你可曾想过,这些年流落在外的人换成是你,你会什么样。凭你手拿一把剪刀,靠威胁人过日子么?”

“我……”江琬哽咽了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虽然她这段日子也曾预想过母亲可能出事了,但事实真相真摆在她的眼前时,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巨变太令人难以承受,她好绝望。

“为父瞒着你,也是想让你好过些。”江宾璋悠长地叹气,一脸无耐,又摆出一脸慈父相。

清月觉得很可笑,冷笑两声。

“你就笑个够吧,我比你惨了。”江琬哭道。

清月转眸看她:“笑你?你还不配。”

“你说什么?”江琬气得拍案而起。

“这么点事儿你就要死要活的,怎可能入得了我的眼。”清月冷冷地扫一眼江琬,站起身,“我确不喜你,但你母亲犯下的罪过与你无关。你活得好与不好,亦与我无关,好自为之。”

清月说罢,便拂袖离去。

江琬哭得稀里哗啦,恨得直拍桌。江宾璋哄不好她,就在一边看着。江和正赶过来的时候,江琬已经哭得岔气了。

清月一路匆匆走过竹林,在水榭处与祁连修汇合。

祁连修见她面容略显哀伤,浅笑着拉起她的手,与其十指相扣。“你又何必呢。”

“她是无辜的。”如果当年有人肯放过她们姐弟,何至于落得身死的下场。斩草除根,她最厌恶这个词,也不可能那样去做事。尽管她知道江琬以后可能会恨她入骨,但她此刻是无辜的,便不该受到无谓的报应。

祁连修发现清月身子有些簌簌发抖,轻轻地揽她入怀,抱紧了她。

“王爷是不是觉得我过于心善了,甚至有些假慈悲。”清月无奈笑道。

“不,”祁连修浅笑,略带凉意的指尖划过清月的脸颊,令清月的整颗心都跟着波动不安了。

“你像个栗子。”祁连修语出惊人。

“栗子?”清月不解。

“壳斗带刺,皮硬,煮熟了剥开,却是香甜软糯的里子。”祁连修微微颔首,浅笑着捧着清月的脸颊,百看她不厌。

清月仰头看着祁连修,眸光点点,情生意动。她本要说些感谢他的话,却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清月转眼一看,是江和正带着人来了。她含羞地拉住祁连修落在她脸上的手,避免他二人亲昵的举动被弟弟看到。

“原来王爷喜欢吃栗子。”清月眼看着往这边奔的江和正,继续道,“妾身回去就让厨子给您做一桌栗子宴。”

“你做的本王才吃。”祁连修低着头,与江清月的距离恰好合适,再一点点,他的唇便可抵在清月白皙而饱满的额头上。

“王爷,王妃。”江和正刚过来,忙请安喊道。

“快免礼。”清月道。

江和正暗自打量江清月的神色,见其态度还算和善,心里好一顿松口气。

“二婶子在北园摆了戏,请王爷王妃去瞧瞧呢。”江和正笑道。

祁连修点点头,让人带路。江和正随后跟着,看着清月的表情有些为难,似有话说。

清月放缓脚步,和江和正走在后面。“有什么话说吧。”

“太太的事儿我知道了。”提起母亲,江和正有些哀伤,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愁色。但江和正明白是母亲错了,她容不下大姐,甚至差点害死了大姐。他替母亲羞愧,父亲把她圈禁在庄子里也属常情。

“嗯。”清月应和,暗观他的神色。

江和正迟疑了下,又道:“二姐平日被爹娘娇宠惯了,母亲不在身边,她一时间难以接受。求大姐恕罪,别怪罪她。”

“好。”清月答得干脆。

江和正眸光闪烁,惊讶地看着清月,心里有些感动。“才刚大姐其实是为了劝她的,对不对?”如果大姐真的憎恨二姐,尽管由着她自身自灭,她根本不必用话讥二姐,迫使二姐冷静下来。

清月看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不重要,让她恨吧。”

江和正愣住,下意识的放缓脚步。看着此刻风华万千的大姐,他忆起父亲曾说的那些关于她的过往,心里竟莫名地有些发酸。

“你过来!”祁连修背对着江和正抬了下手。江和正忙追上去,忐忑的看着祁连修。

“本王先前所问,你此刻可知晓答案了?”

江和正摇头:“想了很多,却把自己绕进去,更糊涂了。”

“性有来脉,可求源头,命为性之源头;命有落脉,不能舍却实际,命为性之实际。”祁连修回他道。

江和正停住脚步,原地踟蹰半晌,恍然大悟,高兴地跑上前跟祁连修谢恩。

江清月完全听不懂,她果然书读少了。

回门的新娘要赶在黄昏前早早的归家。二人看了一会子戏,便就告辞了。

临走前,江宾璋面带薄怒赶过来。他只敢跟清月说此话:“你来这之前去看你那边的姐姐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