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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魅影]天使镜像(88)

作者: 中 华田园苏 阅读记录

“我不能说,克莉丝汀,我不能向任何人宣扬这可怕的事情,更不能用这罪行玷污你虔诚的耳目……”但老妇人出乎意料地闭紧了嘴巴,仿佛这就能令自己暂时远离那双幽冷的眼眸,也远离那眼眸的主人可能在玛德莱娜大教堂里犯下,并因她的怯懦而被一再放任的罪行。

“所有人降生于世都是为了赎罪,若蜜萝的罪行已重于常人,就更需要我们帮她清赎——就像她从前照顾沉浸于悲伤阴霾之中的我们那样。”克莉丝汀放缓了语气,秀美的面容上立即就显出某种圣洁虔诚的意蕴,“而且妈妈,您知道,没有什么比引导迷途者回归主的神国更能彰显我们的虔诚了。”

“这是蜜萝的罪,也是我的罪……”这些话对一个阅历丰富的老信徒而言原本并没有多少煽动性,但老妇人依旧轻易被打动了;她捂住脸,良久,才从指缝间漏出一声疲惫的呜咽,“蜜萝一直有些倾慕玛德莱娜大教堂的埃里克神父,她……她可能引诱了那神灵的侍从。”

埃里克!那神秘人物居然是个神父?又一次听到这个魔咒般的名字,克莉丝汀禁不住心中一凛,表面却不动声色地维持着倾听的神情,用目光鼓励养母继续说下去。

瓦勒利乌斯太太于是定了定神,从蜜萝第一次带着数量不少的自制小饼干开始讲起,一直说到少女失踪前不久,两人关于“爱情”这一话题的讨论,中间又提了几次“埃里克”这个名字。老妇人逻辑通畅,思路清晰,就仿佛这番说辞准备已久。

麻烦的是,按她的说法,那位埃里克神父后来似乎已不再保有那神圣的身份——这就为警署可能的调查传唤平添许多难度。

“我对这罪行其实早有预料,”最后,老妇人仍可怜巴巴地喘息着,但神情反而有些难以觉察的轻松;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找到机会丢开这沉重的包袱,“但我没能从主那里得到足够的勇气——每当她用那洞穴般幽深的眼眸注视着我,我便一次又一次畏缩不前,并且始终心怀侥幸,以至于终于令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地步……难道我不是个虔诚的信徒?”

难道我不再是个虔诚的信徒了吗?与此同时,红伶小姐也禁不住在心底暗暗叹息——幼年时父亲对她的宗教教育以及瓦勒利乌斯妈妈多年来的耳濡目染分明仍兢兢业业发挥着它们应有的作用;但克莉丝汀忽然发现,自己对养母口中反复提起的“罪行”竟然无动于衷。

这对一位主的虔信徒而言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而直到这一刻之前,她还相信自己对主的信仰坚定虔诚。

这不免令她有些惶恐,但同时又有几分窃喜——就像意外脱去了什么枷锁似的。克莉丝汀一面心不在焉地安慰满心迷惘的老妇人,一面冷静地思索自己是从何时偏离了对主的信仰。

蜜萝的潜移默化自然是主因之一,只是这种影响从前碍于她一心沉浸于对生父的缅怀而未有机会显现。

除此以外,那位同样陪伴自己走过那段晦暗岁月的“音乐天使”恐怕同样功不可没——她仍感激那神秘天使对自己的庇护与陪伴,但走出信仰的迷瘴,克莉丝汀不难发现,这假托宗教之名的神秘存在实质上对宗教怀有怎样的轻蔑。

或许这就是他选中蜜萝,或者说蜜萝引诱他的原因?克莉丝汀悚然一惊,但一直紧绷的心弦到此刻竟然隐隐轻松起来——无论如何,年轻女孩儿深情错付总比其纯洁的躯体惨遭暴徒蹂/躏更能让人感到安慰。

说来,子爵与歌女的恋情也几乎无人看好。倘若那位神秘人物对蜜萝若是真心爱护,这也未必不能成为我与拉乌尔的参照……

曾真诚相信“音乐天使”这一奇幻存在的红伶小姐脑海里毕竟还根植着许多少女式的浪漫;但一个念头还未转完,恋人那方身份贵重的亲友们对她这未来的子爵夫人不太热情的反馈以及剧院同行们对她这新任红伶各不相同的态度等大大小小的麻烦又纷至沓来……克莉丝汀揉了揉脸颊,暂时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统统丢到脑后。

“对于蜜萝的……过错,我很遗憾。”她并未质疑养母关于蜜萝行为的定义用词过激,只是含糊地回应了一句就迅速把这场谈话拉回正题,“可是妈妈,如果说蜜萝最近的遭遇与性情变化都是天主的警示,那么从前呢?妈妈,你还记得吧,在那件事之前,她原本已经被父亲教导成了一个那样温柔热情的姑娘——就像所有贴心的女儿一样,而我虽然比她大些,那时候却还是个被她宠得娇气任性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2333,小克被男女主一起成功带歪(虽然一如既往的敏感,但跟上本那个敏感多疑小可怜渐渐走向两个极端……),以及镜像又一脑洞蓄力中~

最后,今天的我那么勤奋,有没有小天使夸夸我嘛~

☆、浓情如刃

没错, 在与那神秘伴侣相遇之前, 阿凯隆特河的浊浪也曾有过一段灵巧温驯的好时光。

克莉丝汀至今仍记得蜜萝在佩罗的海滩上将醒未醒时, 身周贝蟹来朝的模样。那本是太过神性的画面,奈何那傻姑娘却对自身造就奇景如临大敌。

据拉乌尔的说法, 蜜萝那时就已初露艳色的面容紧绷起来也并不如何可怖, 唯独那不似凡人的幽冷眸光令人感到一种不容冒犯的威严——简直像一尊高踞云端的神灵, 却又隐隐透着些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的苍凉狠戾,这约莫也是他与瓦勒里乌斯妈妈许多年过去, 仍被那目光所慑的缘由。

克莉丝汀不由庆幸自己那时更牵挂拉乌尔的安危——待她将注意力落到蜜萝那如画的面容上时, 便恰巧瞧见那些姿态各异的“臣民”们正陆续四散开去, 而那双神灵般清冷威严的眸光里藏了几分矜持的好奇, 分明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孩子。

因这过分美好的第一印象,不论少女初时是怎样眉眼清冷, 克莉丝汀总忍不住亲近, 就像时常被后者吸引的小动物,然后理所当然被那寂夜星河温柔地环抱。

那时候, 蜜萝还未完全通晓他们的语言,却先学会了老戴耶的曲调。于是每当那把有这年头的小提琴在父亲手中奏响悠扬的旋律,伴唱的声音便又多了一道——偶尔有不确定的唱词,便以她家乡的语言代替。那是一种与整个东斯堪的纳维亚语迥然不同的东方语言, 有着复杂多变的书面文字和抑扬顿挫的韵律。

老实说, 姐妹俩的嗓音很有些相似,这一度让小克莉丝汀生出巨大的危机感——她记得女孩儿此前从没接受过基础的声乐教育,但她只凭天赋的随性吟唱就已清纯甜美得让人心醉。

不过蜜萝对循规蹈矩的练声并不感兴趣, 重复的唱词或曲调也不能让她提起精神;或许是因为才从东方流落至此,欧洲大陆一切寻常的事物,譬如乡里妇人们往来时摇曳的裙角,城里咖啡馆的招牌,还有父亲口中那些早已讲老了的,来自北方地区的故事反倒令她新奇不已。

小姑娘非常热衷于跟老戴耶一同出席那些热闹的宴席与节日庆典,对于夜里宿在乡间的草垛上而不是更加舒适的客栈也毫无意见。在没有表演时,她便时常跟在主人家身后,熟练地说些喜庆讨巧的祝福话,以便获准摆弄那些乡下人家厨房里常见的食材。

“父亲说,如果我们能对自己的布娃娃保持忠诚,并珍爱各自的小提琴和红舞鞋,他就会为女儿们编织一顶春之花环,令我们永远无忧无虑,像只金色的小鸟在阳光下自由翱翔。”

这并不是小克莉丝汀在父亲与妹妹娇宠之下的童言稚语,而是蜜萝近乎天真的祈盼。那时候,黑发少女清冷的眉眼早已在平和的流浪与歌唱中柔化了棱角,夕阳金黄的余晖透过树影洒进少女眼底,映出一片温柔的暮色。

小克莉丝汀由此直觉,自己这位特别的妹妹很难被什么寻常的条框束缚,但意外地对长辈,譬如父亲,还有那位好脾气的瓦勒里乌斯老师有种特别的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