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七星海棠(16)

作者: 葫芦多福 阅读记录

初中时陈小咪认了一个财大气粗的爸爸,一下子神灵活现起来。宝枫和熹光也疏远了。虽然被分在了一个班,还是同桌,但半壁江山各人管。几乎是昨天的鼻涕今天在洗,熹光就长胡子了。陈小咪考了一家商业学校。宝枫则选了医学院。医学院出来的护士宝枫和护校的护士不同,她一段时间后会是一名优秀的医生。选择做护士是为了躲避陈小咪,也是为了熹光。她完全可以不必呆在玛卡这个两面夹击的小地方。她曾对熹光说,如果你不爱我,我就会被夹缝夹死。她很瞧不起陈小咪这种认贼作父的人。即使贼父可以让你珠光宝气,从丑八怪变成妖后,虽然陈小咪一直是她最大的威胁,可她又不得不去承认陈小咪对付男人的手段。那是怎样地一种羡慕,众星捧月。男人都像驯化过的温良的软体动物,也许是玛卡太小,上眼的男人就那么几个,而呆在医院里,死板的面孔,来来往往,看几天就看厌了,根本不会是擦出什么火花的磁石。她羡慕陈小咪周围的空气,但一旦见到陈小咪漾在嘴角胜利的笑,她又恨不得把她像撕当年那件破衣服一样撕成条条,然后一把火烧成灰烬。她始终就是一件破衣服,哪怕穿上皇帝的新衣,改头换面,她还是从破衣服年代里走过来的。宝枫常常以自嘲的口吻鄙视陈小咪的光彩照人,毁灭来临前总是斑斓的。陈小咪如果知道宝枫对她的恨在不断加深,她一定会高兴地钻进棉花堆里。

宝枫这么爱熹光,爱得是生命,爱得是珍惜。更爱的是旅途。她的爱,陈小咪是不会放在眼里,像她这样至爱无上的女人,陈小咪会觉得可笑。当你只剩一件破衣裳站在风里瑟瑟发抖,你是冻死的还是为爱殉身呢?人们承认的只会是你冻死了。而真正令陈小咪害怕的是李海澜,怎么琢磨也琢磨不透的人。

陈小咪把这场三角戏演得很好。她还是会拿熹光的茶叶回来泡,还会当面夸几句,海澜听得没什么条件反射。听者无意说者有心,如果不这么说,陈小咪如何牵引旁人的眼光呢?如何打地道战呢?

宝枫约海澜去喝茶,海澜想都没想关上店门就往医院走。宝枫正踮着脚尖够梧桐树上的叶,海澜正要打招呼,宝枫一把拉过她两手合拢梧桐树,宝枫说,如果我们两个合拢这棵树,绰绰有余。海澜说,好大的一棵树。宝枫暗示什么地说,是啊,朝夕相处了几十年了,花开花落,只有这棵树还这么茁壮。海澜没说话。宝枫抢先机说,别介意,陈小咪店里的电话很好找。我本来向她要了你的号码,但又觉得不妥当。下次我会直接打给你。海澜友善笑笑,随你。宝枫说,我们去熹光那里吧。海澜说,太远了,店里没人,时间长了陈小咪釜罚我的。宝枫笑她,你怕她?海澜说,总有些顾忌。她待我不错。宝枫说,难得她会有知恩图报的朋友。海澜说,还没好到朋友这一步。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宝枫朝马路看了看,说,去那边坐坐吧。天热了喝点东西。海澜顺从地迈过斑马线。这个时候街上比较安静。宝枫还没坐定就问,你最近觉得熹光怪吧?海澜会意,这是先发制人啊。她笑说,我对他不了解,只见过几次面,印象很模糊。海澜转弯转得很快。了解?宝枫嘲讽道,我以为对他很了解,其实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了解,你是有点熟视无睹,越亲近的人越容易有了解盲区。宝枫吸了一口香芋汁,说,你对陈小咪了解多少?海澜坦白地说,不了解。你喜欢熹光对不对?宝枫鼓了鼓底终于说出来。不,海澜正面的回答让宝枫泄了底气。没有互相的喜欢的资本。可他喜欢你。谁说的?很幼稚的对答。

七星海棠。

呀,你会占卜。

茶花女

他说喜欢七星海棠。店里还有,你喜欢也可以去拿一盆。我养不好。养养就死掉了。熹光会。让他教教你。他不理我。会好的。海澜用沧桑的语气安慰她。

宝枫得了保证似地满意地付了帐。还教导海澜不要相信陈小咪。她是个很有心计的人。海澜在心里笑,你也不差呀,否则怎么会从我这儿下手打围墙呢?彼此彼此吧。

陈小咪让海澜包了一束花,说要去见位老朋友。海澜随口问,是什么朋友?挺有个性的吧。陈小咪说你怎么知道?这几支非洲菊啊。多妖艳啊。陈小咪就嚷了一声说你真有眼力。又让海澜递过桌上的茶叶桶,海澜调侃说,真够受青睐的,又是茶又是花的,多浪漫啊----茶花女。

陈小咪说去见货头疼死人。见货?海澜问。陈小咪马上改口说,玛卡的茶花,名扬四海,她是太累了,但幸好还算机密,海澜不会联想到真实事情的地步。她把茶叶塞进包里,包撑得像一个刚能喘气的?哈巴狗的脑袋壳,海澜想不出更贴切的。总之她觉得陈小咪的行为很怪异。而且言语之间也透着神秘。连平常看惯的东西也觉得超乎寻常。她头脑里那根古怪的弦又拨了一下。李海涵说她是小时候摔了一跤得了脑震荡的后遗症。她一直也认同这个结果。因为那时正是大脑的发育期啊。可每当这后遗症发作过后,总会有没有后遗症的相关人员出现坏事情。一件两面三刀件后,多了,她就告诉李海涵,她说她控制不了大脑,大脑太主动了,。哥哥就左拍一下脑袋,右拍一下脑袋,给海澜放松,说她的脑袋是教学的圣钟,里面灌输了太多还未区分开善恶憎恨的种子。每当种子萌芽时,总会让她产生一些幻觉,海澜喜欢哥哥的这个比喻。觉得海涵到底是报告总结做多了的人,什么难缠的事经他一推敲,全都有理有据。

可是这次,比喻很不乐观,她在清理花桶时发现了一样东西,她把花架搬开,把花桶里的花全部拿出来,她的心开始跳得厉害。她摸到了一捆沉甸甸地花来。这是陈小咪刚拿过来怕蔫了放在桶里养着呢。一束一束各样花都搭配好了等着送人了。海澜觉得一上手重量上有点说不清的压力。这种压力跟她平日里包扎时的重量不一样。它跟别的花也没什么两样,该水灵的水灵。该鲜艳的鲜艳。就是高矮层次很杂乱,像随意拿来一大把也没修剪硬凑一块了。海澜又重新把它们插回木桶里,把花架挪了挪,这样从视觉效果上感觉更好一点。她给架上那些盆栽花修了修型。从某种意义上她觉得她更喜欢盆栽花。盆栽花像一个安定下来久住的人。鲜切花像一个过客,被贩卖似的,从这只手递到那只手。她想起哥哥家的那些盆栽花,真是一花一世界啊。花架上的花水浇多了,流到地板上,海澜拿拖把拖了,里面有陈小咪倒的茶叶水。海澜厌恶地骂了一句,头上的发夹甩开了,她弯下身来拾,捡起一粒茶粒,她一眼就认出这是陈小咪从熹光那里拿来的。每次拿回来都宝贝得不得了。海澜当时就笑她拿着茶叶当金子。(待续)陈小咪无意地学习漏了一句,比金子值钱。她给熹光的茶粒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黑钻。海澜说,钻石是有棱有型的,这圆滚滚的。我看叫它羊脂球吧。陈小咪还要说什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海澜把这粒茶捏住,有点泡软了,如果是干的,它会滚到手心里。她把它碾开,觉得什么味干涩涩的,手指甲被烧灼了的感觉,全身嗖得竖起汗毛。里面碾出一点粉末,带点淡黄的白,可能被别的什么掺了,分不出是什么。海澜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让她脑海里转动的齿轮咔嚓了一声,很像某某镜头里的动作,她立刻把手浸在水桶里,尽管这水桶是准备洗拖把的,等她低着头把手指上的粉末全部融掉,她联想起一个词----白粉。它像小孩子平日吃得糖球一般大,它是怎么进了茶里的?太精妙的设想,太伟大了。

有人进来买花,她马上恢复了神灵活现的样子。客人要十二支黄玫,海澜点了点还差一枝,决定先从陈小咪包好的花束里抽一支,明天再补上。她用力一猛把花绳勒断了,她想待会再弄先打发人。黄玫已剪了一段刺,她抽出来才觉得这花的独特,中间有一段被加工过,她想了想没放进去,抱歉地对客人解释了一会,客人也没纠缠,说,那就添枝红的吧,找钱的时候她除去了那一枝红玫的钱。客人感激状地摘下眼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店牌,海澜目送他很远,冷冷了头脑,仔细察看那枝黄玫。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环形切口,很细很细跟线一样,如果不是特别锐利的敏感是不会觉出它的异样的。她又逐一看了看,不是都这样,几束花里有几枝好好的,很隐蔽,一点也不漏,没有什么规律。海澜又小心地把黄玫夹进支扎起来,她很着急地等待明天的鲜货进店。她又怕不一会陈小咪把它们拿走了。她坐立不安。心里祷告着天快点黑起来,黑了好做事。不等天亮,人们注意力焕散时。

上一篇:童心幼稚园 下一篇:良人把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