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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葩记(131)

作者: 若浊 阅读记录

之后胡玉音和桂桂把王秋赦的那块宅基地给买了下来。又不知经过多少圈石碾转动;多少个起早摸黑;多少碗米豆腐;一土一木;一砖一瓦,两人终于亲手把新房给建了起来。房子建成后,他们请来了镇上“艺术家”秦书田为他们的新居“雕梁画栋”、书写对联。入住新房当天,许多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前来祝贺,其中也包括了黎书记和谷主任。

就在同一时间,芙蓉镇的水道上行来一条从县里驶来的船,船上面直立着几个面无表情的人,其中眼神最犀利的还属站在最中间的一个女人,她虎视眈眈的盯着芙蓉镇。胥梦看到这个画面,便有些不祥之兆。

果然,画面转到王秋赦端着饭碗正从吊脚楼上往水里倒剩饭,他好像察觉到了这艘从县里来的船,立即下了吊脚楼。到这,胥梦眉头一蹙,心想这人不是穷鬼吗,怎么在那个年代就剩饭了,还把剩饭全倒河水里。这时,县里来的船已经靠了岸,几个大官派头的人以那女人为首,在芙蓉镇的街头巡视起来,这时王秋赦跑了过来一阵拉近乎。原来这群人是县里派来的专项调查组,这女的是组长,叫李国香,原是镇上国营商店的经理,也不知什么缘由在县里做了个科长的官,现今专程回来找什么“苦大仇深”的。

小组随王秋赦一起来到他“吊脚楼”的家中,李国香等人见到王秋赦一贫如洗的家时,踩着楼中的烂地板说道:“同志们啊,这就是现实啊,解放都十四、五年了,而我们的‘土改根子’王秋赦,他们并没有彻底翻身,这是什么问题?不抓阶级斗争,不搞运动,怎么得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的鞭炮声。

李国香道:“咦!镇子上有什么活动?”

王秋赦答道:“哦,是胡玉音家里搬新房,很热闹,有酒有肉,李组长走啊,咱们去啊!”

李国香阴下脸道:“胡玉音,那个卖鱼豆腐的?”

王秋赦笑嘻嘻的道:“就是她,我不是接你们早就去了。”

这时画面最明显的就是李国香那双深深嫉恨的眼神。

“要出事!”胥梦脱口而出。

转瞬,明快的鞭炮,欢乐的笑语接替了画面,胡玉音被众星捧月,酒后的晕花开满了宴席,乔迁新居的喜悦感染着每一个人。

事后,李国香悠悠的穿过小镇街道,来到胡玉音的家门口,她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栋新房,当她见到门口贴着“勤劳夫妻发社会主义红财,山镇人家添人民公社风光”的对联时眉头更紧更深了。

入了胡玉音的家,与胡玉音一阵寒暄后,李国香终于摊牌,她把胡玉音的生意账给详算了一遍,吓得胡玉音为之一变,连忙说:“我们是有营业证的。”而李国香不慌不忙又把这新房的宅基地原是土改根子王秋赦的;新房门口的对联是出自反动□□秦书田的;又把粮站主任谷燕山向她售卖大米的事实一一阐述。胡玉音听到这立刻解释道:“那不算是大米,那只是些碎米谷头子,镇上很多人都在那买了去喂猪。”李国香笑道:“别人买去喂猪还是卖回给国家,而你呢,把碎米谷头子变成了商品,肥了自己。”她又接着道:“粮站主任谷燕山一共卖给你是一万一千八百八十斤大米。”听到这个数字,胡玉音激动的想要辩解,却又有口难辩,只急得不知所措,而李国香笑着离开了。

当晚,国香召开了全镇大会,第一项步骤就是把秦书田给叫到台上进行□□。

秦书田被王秋赦推搡到台上后,李国香指点道:“这就是芙蓉镇大名鼎鼎的秦书田——秦癫子,对于这个阶级敌人,你们恨不恨他,特别要问一下我们的国家干部,秦书田是香还是臭呢?此人,在57年借收集民歌编写反封建歌舞剧为名,向党和社会主义发动了猖狂的进攻,是一个罪行严重的□□分子。被开除归乡,监督劳动改造。可让人不解的是,这街上、墙上、操场上的宣传标语居然都是出自于这个反动□□的手笔。”整个过程秦书田都低弯着身躯,频频颔首。之后李国香又含沙射影,暗指镇里有党员干部丧失阶级立场,才导致让一个□□□□主导了全镇的宣传大权,吓的坐在台下的黎书记——黎满庚一家心惊胆战。接下来,李国香不点名道姓,暗指镇上有摊贩建的新房比解放前两家最大的铺子还要气派,并公开了这家摊贩两年来的纯收入是六千六百元,引得台下居民一片哗然。还指出是有国家干部暗中支持这家摊贩。这时,群众议论纷纷,台上的小组成员进行制止,要求肃静。这时,粮站主任谷燕山突然站身,大叫一声:“上茅房!”引得台下哄笑起来。李国香板起脸,怒目相向,却又无可奈何,而胡玉音和桂桂早已经魂不守舍。

是夜,胡玉音和桂桂开始商量应对。这桂桂原是忠厚老实的人,平日里和胡玉音夫妻恩爱,所有大事都由得妻子做主,可今日见大会上那仗势,知道大祸临头,便提出把房子贱卖,以免了这场风波。可胡玉音哪里肯依,臭骂桂桂道:“放屁,你真是没出息的东西,凭什么我们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的就不能住新房子,我才不信命。”心疼妻子的桂桂与胡玉音抱头痛哭,喃喃道:“玉音,只要有你在身旁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要饭讨吃都无所谓。我全听你的,你就算让我去杀人,我也去!”此话一出,胡玉音更是抱紧丈夫一阵责骂和痛哭。

看到这,胥梦心里道:“正常的很,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怕什么怕!”

两人一通商量,决定先把一千六百元存钱交于黎满庚保管,胡玉音再暂时到桂桂远房亲戚家避一段风头。

故事再次展开,原来,这黎满庚竟是胡玉音的初恋,因胡玉音的母亲在解放前做过□□,所以胡玉音的“出生不好”。而黎满庚是□□员,又是退伍军人,当时他们谈恋爱时,遭到了组织上的坚决反对。为保留党籍与前程,黎满庚主动和胡玉音分了手。肝肠寸断的胡玉音之后碰上了现任丈夫桂桂,后来与黎满庚便以干兄妹相称。因黎满庚心有愧疚,又或许心有流连,平素里对胡玉音是关爱有加,胡玉音也早已放下,对这位干哥哥十分信任。

这黎满庚受了胡玉音的委托回到家中,却是寝食难安,刚被新来的工作组在全镇大会上指桑骂槐的斥责了一顿,已然就要被扣上大帽子,现在又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心情更如火上浇油,进退难断。当夜,黎满庚靠在床头无法入睡,妻子问他何事,他实在忍受不住,便把胡玉音委托之事说了一遍。黎妻子本就素来怀疑两人关系不轨,听黎满庚这么一说,更是醋意大发,竟和黎满庚大闹起来,直至厮扭在一起。半夜时分,三个孩子的哭声和打骂声混成了一潭。黎满庚本来压力就大,这么一闹更是无法自制,发狂似的自残自虐。妻子劝住,惨声道:“满庚啊,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把钱交到工作组啊,不然我们的家就全完了,你不为我和自己想,也要为三个孩子们想想啊!”

当第一缕朝阳照亮屋子时,黎满庚坐在了李国香的接待椅上,瞅着桌子上一堆的钱,两人四目无言,只听见鸟儿不停的啁鸣。

画面再切换到一个小屋内,李国香推开一间内屋的门走了进去,只见简陋的屋内躺着一个人,这人就是老谷头谷燕山。李国香进去就和声劝道:“老谷啊,想的怎么样了?停职反省交代问题这时县委组织部和县委粮食局的决定,你一个老同志,本来我是很尊敬你的,想不到问题会这么严重,很可能会成为这次运动的典型啊。”老谷头也不答应,只坐起身来一声,“哼!”李国香又道:“问题再大,向组织上交代清楚了,总可以解决的,我个人对芙蓉镇没有成见,对你也没有成见,你看这次我也只是找你个人谈话,也没当着群众的面找你。”这时,谷燕山拿出了一根烟来,李国香立刻用火钳夹起一跟木炭送到了谷燕山的面前,谷燕山只视若无睹,自己摸了火柴点燃了香烟。李国香见软来没用,马上架起二郎腿,掏出笔记本把谷燕山批给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胡玉音的粮食数目和时间一一宣读。谷燕山听后,大吃一惊,只说那是碎米谷头子,又不是国库大米。李国香确道:“碎米谷头子也好,大米也好,粮站主任,你个人拿得出一万斤水稻吗?你什么时候种过粮食?这不是国库的又是哪来的?你向县粮食局汇报过吗?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谷燕山依然理直气壮道:“我又不是卖给她一个人,再说有证可查,我反正没有拿过一分好处。”李国香站起身来踱着步缓缓道:“这么清白?好,你没拿过一分钱好处我们或许相信。但是,你一个单身男人总该有单身男人的收益!”谷燕山困惑道:“什么单身男人的收益呀?”李国香道:“别装腔作势,天下哪只猫不偷腥,豆腐姐子可是芙蓉镇上的西施啊。”谷燕山终于一下开了窍,他拍案而起愤愤道:“你,你是说我和她有关系?”李国香不屑道:“干这种事情,她可是有种的,她母亲不就当过□□。”谷燕山听了,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歇斯底里吼道:“我能和她有什么关系,我能吗?我能吗?啊?我……我,李国香,你……你,你把你工作组的人都叫来,我……我脱了裤子给你们看!”说着谷燕山竟然解起了裤带来。李国香一看,立马跳到门边,骂道:“好你个单身狗,你还要脱裤子,你耍什么流氓?你要脱是吧,我就召开全镇大会,我要你当着全镇人的面脱!”李国香说着已把门打开,屋外的其他工作小组成员都惊讶的看着里边。“我这都是被你们逼的!”谷燕山转过身子,玩命的敲击窗框,哭吼着,“我在战斗中受过伤……我……有病!”至此,李国香也无话可说,只好抚慰道:“坐吧,老谷,即使你们不是奸夫□□,但黎满庚没你说的那种病吧,他跟胡玉音干哥干妹的打着火热,又是为什么?你、胡玉音、黎满庚还有秦书田,在经济上、思想上、政治上难道就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们这般人党内党外互相勾结,左右了芙蓉镇的政治经济,是一个社会存在!”“什么?”“实际上就是一个小集团。”“小集团?”谷燕山的声音终于颤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