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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滚回来(6)

作者: 城西走马 阅读记录

夏和瑜明显觉得,和以前相比,如今的军营中清冷了不少。

因为此时正是一天的训练已经完毕之后,士兵们大多比较懒散地围坐在一起,或是说上一些笑话,或是围着吃些东西。夏和瑜没让张翎陪他,换上普通士兵的装束后自己转悠,也不怎么引人注意。

在这转悠中,夏和瑜就发现,留在京城军营总部的兵士大多是些年岁较大的,或是曾经受过伤的次等兵。略微清点估计了一下,营内兵士加总起来也不过一万余人。若是再加上夏和瑜麾下驻守在北方以及东南边境的各分部,最多也不过八万余人。

其实这数字听着不少,但是却被打散在各部,想集结起来要费上好大的力气,若是有什么突发的事件,怕是不太好应付。

而且在本朝开朝的时候,便有过这样一个规定。朝廷的兵力一分为二,一半由各届常侍将军统管,作为常备军队,用以镇守京城和边疆。另一半则握在皇帝的手中,另安营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

这样做一来是为了更好更有效地利用兵力,二来也是为了牵制将军的势力,以防发生动乱。只是如今,皇上手里握着的兵力,早已落到李素那个黄门小人的手中了。况且夏和瑜手中被分派下来的兵力是一年不如一年,早已称不上是一分为二了。

朝上也不是没有朝臣提出过反对的意见,弹劾的文书堆起来怕是有一座山那么高。只是这些文书都被李素压着,上书的这些人也有不少遭到了毒手。这也是个很无奈的事情,谁让李素这人少了一样东西,可以离当今天子更近一步呢。

夏和瑜回到了军营的总帐内。张翎已经泡好了茶,看着夏和瑜略有忧色便没有说话,只是将温度刚好的茶递了过去。夏和瑜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总帐的门口向远处望去。这几日的天气不错,虽是晴空却并不炎热,只是夏和瑜怎么看,这天边都是有些灰蒙蒙的,不痛快。

这天夜里挺凉快的,夏和瑜坐在自己府上会客堂门前的石阶上,微微靠着一侧的朱红色柱子,身边放着一壶酒。夏和瑜打开酒壶,灌了两口,觉得有些落寞,便唤来一旁的小厮说道:“你去叫张......嗯别了,你还是去把江临渊给我叫来吧。”

夏和瑜本来想着叫张翎陪他喝酒来着,但毕竟夜有些深了,张翎明日还要督促训练,夏和瑜还是决定不扰他了,如此,他脑中蹦出的名字竟只有江临渊了。

“是。”小厮应道,快步向西偏殿走去了。

江临渊听夏和瑜大晚上的叫他,心里有些奇怪,本来正在收拾东西的他停了下来,抓过一件外袍披上就跟着小厮去了。

“夏将军。”来到夏和瑜身边后,江临渊低低地唤了一声。

夏和瑜点了一下头,抬手,挥退了江临渊身边的小厮然后平静问道:“你的手怎么样了?”

江临渊将右手缓缓抬起又缓缓放下,笑道:“已经能动了。”

“那就好。”夏和瑜拍了拍身旁石阶上的空处,又道:“你会喝酒吗,陪我喝两杯如何?”

江临渊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在了夏和瑜的一侧,坐得离他有些远,紧贴着另一侧的柱子。

夏和瑜也没在意,伸长了胳膊将酒壶递给他。

江临渊用左手接过酒壶掂量了一下,对着壶口张开嘴,就像在喝热汤一样一口一口地抿下去。

“哪有你这么喝酒的?”夏和瑜看着他这样喝酒便笑话他,“你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把酒壶还我。”

江临渊歪嘴笑笑,酒味当真是呛得他有些难受,用袖口抹了一下嘴,将酒壶还了回去。

在这之后,夏和瑜没再把酒壶递给江临渊,而是自己一口接着一口地灌着。江临渊也不看他,只是望着夜色中将军府里的围墙和石阶,偶尔抬起头看着今夜半圆的月亮,听着夏和瑜喉咙咽酒的“咕噜”声。两人一夜无话,直到夏和瑜的喉咙不再发出声音。

江临渊转头,见夏和瑜已经靠着柱子睡着了,酒壶翻在一侧,已经空了。

江临渊长出了一口气,护着自己的右臂站起身来走到了夏和瑜的面前,低头看着他,月光映入江临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幽幽的蓝色。夏和瑜则靠着柱子,呼吸很平缓,看样子睡得很沉。

江临渊抿了一下嘴唇,解下身上的外袍,蹲下身子,轻轻地披在了夏和瑜的身上后,才转身离开了。而身后,夏和瑜拽着披在他身上的那件外袍的一角,眯起朦胧的眼睛看着江临渊的背影越走越远,越走越模糊……

许是昨晚上宿醉的缘故,第二日晨起,夏和瑜觉得自己的脑仁儿有些疼,换了衣服洗了脸,就坐在桌子的边上,闭着眼睛揉着眉头。

“夏......夏将军。”一小厮轻轻地走进来,声音有些哆嗦地唤着夏和瑜。

“讲。”夏和瑜没什么好气儿。

“江......江公子他不见了,今儿早上小的去送饭,发现他东西都收走了。”小厮道。

夏和瑜微微愕然,然后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下去。”

“是。”小厮赶紧溜了,生怕哪里不对得罪了夏和瑜。

待到这小厮走下去,夏和瑜捏着眉头的手猛然间停了下来,睁开眼,正是看到了昨儿晚上自己回屋时顺手扔在椅子上的,江临渊的那件外袍。

第8章 第八章 野结兵士

夏和瑜走过去,将那件外袍提起来,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向西偏房走去。

西偏房仍是那样,萧索荒凉,根本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夏和瑜推开江临渊原本住过的那间屋子的房门迈了进去。

屋子里很干净,但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草药味儿,榻上的被褥被叠得很是整齐,窗框一尘不染,桌椅也摆放得很是妥当,唯有书案上留着一张纸,随着从窗口吹进来的风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夏和瑜以为江临渊还给他留下了什么话,结果走近一看,竟是那日他在这里画的画。画上的一部分被水洇过,有些模糊不清,纸上的镇纸似乎都没有被挪动过。

夏和瑜也说不上为什么,心里感觉闷闷的,有些气,有些怅。他将胳膊上挂着的那件外袍猛甩在了榻上,提起书案上的画笔,自己研磨铺纸,在纸上绘着江临渊的样貌。只是在画江临渊的眼睛时,夏和瑜觉得自己怎么也画不像。江临渊在面对他的时候常是低着头、垂着眼,偶尔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那神情却又难以拿捏。

夏和瑜心烦气躁地画了好一会儿,案上本来就剩得不多的纸张几乎被他全部用尽,在画到最后一张纸的时候才罢手,搁了笔,将画上的墨痕吹干后捏在手上出了屋子。

回了正堂,夏和瑜把这张画交给了一个亲信,说道:“你把这画像让咱家的人都阅一遍,传我命令就说遇见画上这人直接杀掉,不用向我回禀了。”

那亲信也是见过江临渊的,也没觉得江临渊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稍微有些犹豫地接过了画,还是道了句:“是,小的领命。”

“另外。”夏和瑜补充道,“你去告诉管家一声,以后有什么杂物就尽数堆在西偏房好了,那里不准再有人居住。”

“是。”亲信道,双手捧着那幅画,一步一步退着出去了。

夏和瑜在屋子里踱了片刻,想把自己脑子里关于江临渊的事情清一清,但却不知怎的,自从今儿早上小厮来告诉他江临渊走了后,他的脑子里就满是江临渊嘴角上挑,低眉浅笑的样子。从前他不觉得,现在想起却让他觉得有一丝怪异。

恰在这时,张翎派人来找夏和瑜。这也是夏和瑜的意思,自从那次看过军营之后,夏和瑜就有意地暗中扩大军备,叫张翎派人在周围野村暗庄中搜罗些精壮的汉子,编在名册之外,暗中训练,等到合适的时候再秘密归入军营中,顶替那些老弱之兵的名号。如此既可以提升军队实力,又不会被李素发觉出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