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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滚回来(24)

作者: 城西走马 阅读记录

出神间,正是听到了一声马鼻响,江临渊转头望去,原是夏和瑜的那匹马儿。

因为宛州城缺少骑兵,马儿都没有几匹更别说马厩了,所以夏和瑜就临时在自己的住处附近弄了一个小草棚,临时安放他的马儿。

江临渊带着些好奇向马儿走过去,甭管怎么说,这马儿也算是救过他的。

马儿额上的那块儿白斑有些惹眼,江临渊不由抬手摸了摸,忽然想起这马儿那日是受了伤的,江临渊还记得自己给它擦拭时,伤口貌似还不浅。

江临渊转到马儿的身后,果见马儿后臀上如铜钱大小的一块儿伤疤,虽然这么多天过去了,但这伤口不过勉强愈合,看着也并未好转太多。

江临渊暗暗责着夏和瑜,如此一匹好马,他倒也不晓得用心照顾照顾。于是江临渊打开自己手里的一个小纸包“啪”地将药拍到了这马儿的后臀上,灰色的马臀上粘了这样一块儿黑色的敷药,样子略显滑稽。

“妥了妥了,这样你能好得快一点儿。”江临渊笑着拍了拍马背,说道。

马儿似是听懂了一般,抖了一下耳朵,转头对着江临渊的脸舔了一口,舔得江临渊直向后躲,差点儿撞上小草棚的柱子。

“嚯,你这谢礼还真是特别。”江临渊挡住马儿还欲再舔的嘴说道,“我这儿还有一包,明儿再来给你换药。”说罢拍了下马儿的脖子,也没想着给自己留上一份儿。

此时,夏和瑜的军队得胜的消息迅速传到了扬州城和青州城,两城将士无不喜悦,一直捏着一把汗的张翎听见夏和瑜没事也总算是放下了心,提着一支长矛,又去巡营了。

这几天张翎这脑子里除了军营就装不下别的事情了,小沙作为张翎直系下属也随着张翎守在青州城,却也不仅掌管着青州城的粮草,更是要对其他两城的粮草操心,也是焦头烂额的。好在张翎已经把一些用得上的文字教给了小沙,让小沙轻松了不少。

两日后,浩浩荡荡,足以将三座城池围起来的朝廷军才总算是到达了城门外,而夏和瑜此时却选择了按兵不动,以消磨敌军的耐力。

三城依照他的命令紧闭城门,不得出兵。城内的守军也被夏和瑜告知:留在军营中,该吃饭吃饭,该训练训练,城外的事情,暂时用不上他们管,可唯独江临渊被夏和瑜拎到了城墙上。

在城内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到了城墙上,却可以清楚地听见城外敌军的叫骂声,什么“缩头乌龟”、“胆小如鼠”的,加上兵士用兵器戳地的“咚咚”声,吵杂成一片。

往日的城墙上,好歹会有一些弓箭手和哨兵把守着,可今日敌军在外,城墙上除了随风猎猎作响的旗子,竟是只有江临渊的夏和瑜靠着城墙而坐,其他人早就被夏和瑜赶到下面休息去了。

“夏将军,拿我当人质,一定会是个不明智的选择。”江临渊顺着城墙空口,拿眼扫着城外灰蒙蒙的敌军说道。

“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拿你当人质有用吗?”夏和瑜白了江临渊一眼说道。

“那你拉我上来干什么?看风景?”江临渊撇嘴顶道。

夏和瑜摸过身边的一张弓递给江临渊,说道:“看见在城门儿下叫嚣的那个大嗓门儿了吗?帮我射死他,我快被他烦死了。”

其实江临渊现在是一看见弓就打怵,加上他肩上的伤又没好,扭脸道:“我不干。”

“你再说一遍。”夏和瑜立起眼睛。

“他骂你,你不听他的不就成了吗?怎么那么小气非要弄死他。我倒觉得他骂得挺好的,骂声激昂,言辞中肯,听得我真是热血难耐。”江临渊抱着胳膊道。

“江临渊……你知不知道你越来越欠抽了。”夏和瑜拉下脸道。

江临渊微叹一口气,也知自己推不过去,揉着左肩,挑眉道:“要我帮你也行,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夏和瑜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

江临渊接过弓箭扭了扭身子,“事成后给我弄点儿好吃的,要肉。”

“成成成成。”夏和瑜不耐烦,“回去我就让郭鸿抓只鸡给你炖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江临渊起身,掂了掂手里的弓。

“你多用点儿力气。”夏和瑜仰脸嘱咐道,“别总是浅浅地留一道伤口。”

“麻烦。”江临渊嘟囔,冲着城下的那个大嗓门儿狠命扯开了弓。只是当这支箭脱弓而去的时候,江临渊觉得左肩上一凉,心里便知不好。

这只箭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直直插在那人的喉头上,迸出了一朵血花。那人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就向后倒去了。没了这个大嗓门儿,城下倒是瞬间清净了不少。

夏和瑜刚想夸一夸江临渊,却瞥见城下的弓箭手纷纷向他二人的方向举起手中的弓,拉满了弓弦,再一转头,江临渊还傻傻地杵在那里。

夏和瑜连忙转了个身,拦腰扑向江临渊,将他带到城墙的另一边,还未站稳,就见一片飞蝗一般的箭雨向着城墙而来,百只冷箭“唰唰唰”地插在了两人的跟前。

然而夏和瑜还没来得及擦一下头上的冷汗,却发现身边的江临渊有点儿不对劲儿,一种黏腻的感觉从夏和瑜搭在江临渊左肩上的手掌中传来。夏和瑜抬手,见到了一手的殷红。

“我……我后悔了。”江临渊的声音有些飘,眼睛也失了一些神采,“这买卖做得太亏。”

夏和瑜看着江临渊迅速白下去的唇,重重叹了一口气,扶着他的右胳膊将他带下了城墙。

“你这身子骨可忒不抗用了。”夏和瑜边走边数落着江临渊,“你这样子若在我的军营中怕是早就吃不消了。”

江临渊淡淡哼了一声,道:“我还不愿意去呢。”

夏和瑜见他还有力气玩笑,放下了些心来,无奈笑道:“你真是我的冤家。”

“谁说不是呢,曾经怕是遇到个像你这样的人欺负着,这辈子前来讨债了。”江临渊道,声音幽幽的。

穿过几条街口,夏和瑜将江临渊带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取出了放在柜里的药,道:“上身衣服脱下,我给你上药。”

江临渊眼珠一转,心想夏和瑜这等人,使唤一回实在是不容易,便毫不犹豫地褪下了左半边衣服,将受伤的肩膀露给夏和瑜,自己坐在椅上,竟有些挑衅的神情。

其实那日大雨下的刑场中,夏和瑜砍江临渊的那一刀并未用太多的力气,伤口只有一指长,不过略深,所以这伤才一直不愿意好。

而今儿江临渊这力气用得大了些,伤口撕裂得更长了,新撕开的皮肉混着旧伤的痂,深深浅浅的红色,有些触目惊心。

但夏和瑜终究是大伤小伤看惯了的,见此情景也没有丝毫的惊讶,拿着一块儿温热湿布细细擦掉江临渊肩上的血迹,将药膏敷在了他的伤口上。

江临渊歪头看着夏和瑜给他敷药,发现他的动作是难得的轻柔。

一块儿药膏敷完,夏和瑜手指轻轻点着药膏的边缘,为的是让药膏贴合得更好,可夏和瑜盯着药膏,却想着江临渊这身子骨虽弱,肤色倒是好看得很,冰玉般的颜色,透着些血肉的粉红。

结果夏和瑜手指触碰药膏的频率却是越来越慢的,最后一根手指停在了江临渊的左肩上,戳着江临渊的一块儿皮肤,形成了一点小小的凹陷。

夏和瑜未语,江临渊亦是未语,一时间,屋内的两人就像是静止了一般,直到夏和瑜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有一个什么东西“叭”地断开了,这一声却犹如兽吼,惊得他吸了一口气,将手指由江临渊的左肩滑向锁骨,这才抬起收回。

江临渊注意到夏和瑜的反常,古怪地瞄了他的脸一眼后,迅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拉上衣服,淡淡道了声谢。

夏和瑜迅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将手负到身后,端起将军的架子垂首轻点着头,再一抬头,江临渊却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只留着淡淡的药味儿,和从门口洒进来的阳光,而夏和瑜的一根手指有些麻酥酥的,像是有一只小虫在指腹上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