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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音(1)

作者: 故郡遗骚 阅读记录

南音

作者:故郡遗骚

文案

她是守护大殷历代真命君主的古老狐神;

他是不惧天命又抗拒天命的当朝大皇子;

她像漫长岁月一样不死不灭;

他从孩童时便已经争分夺秒;

他闯进了她漫无边际的时光,一箭惊醒了她所有感觉;

爱是什么?恨是什么?痛又是什么?

她本以为永远不会知道......

爱一旦惊醒,逆了天命后的天谴又算什么?

情之一字,最好莫过相守。

若不能相守,请让我......付出所有。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奇幻魔幻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音子息 ┃ 配角:娄夙子元桑丘 ┃ 其它:求而不得

第一章 垂睐

夜已深了,各个宫殿都熄灭了烛火,只有甬道上还亮着昏暗的宫灯。

入了夜的皇宫,静得骇人,只有守夜的太监碎着小步,一声不吭地巡视着内宫。他们低着头,弓着腰,行色匆匆,仿佛敬畏地避开着夜里的神明。偶尔宫灯里跳动的火光与之擦肩而过,才能发现他们瞟视的眼睛如老猫一样,乖戾敏锐。

在内宫的深处,有一处宫殿无人巡视,连一点灯火也没有。漆黑深邃中,只缀着一轮白月,好像动物的眼睛一样窥视着暗夜。

啪的一声,白月之下发出了一点声响,然后凭空冒出了一点青光。那是一个装满了萤火虫的水晶圆瓶,一只细白的小手握着它,声音居高临下:“叫你小心点!”

圆瓶照亮了伏在地上的人,是内侍太监的衣装。小太监看上去不过十几岁,尖细的脸上布满忧惧,赶忙捡起地上的包袱,哀求道:“殿下~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可是冷宫啊,被人发现可怎好?”

对方不回答,只是把瓶子塞回了衣袖里,转身而走。

“殿下!”小太监伸手扑了个空,又伏在了地上。

“要么继续走,要么把包袱给我,你跪这儿!”

小太监欲哭无泪,知道没办法扭过他的殿下了。想到自殿下出生,他便被派来照料殿下,如今已整整九年。他太清楚他的小殿下是个什么脾气,认定的事,一定要做到。

小太监叫棉鹿,而他的殿下,正是当今大皇子。

棉鹿嗦了嗦鼻子,赶紧跟了上去。

冷宫冷宫,即是清冷的宫殿,是用来安置失宠被废的宫妃的。棉鹿小心翼翼地跟在大皇子身后,心乱如麻。他家大皇子虽是皇帝的长子,但生母身份较低,临死也只是个嫔位,若今夜之事稍有不慎,没有母妃倚靠的皇子必定无人护佑。棉鹿想到这里,又想哭了,怡嫔娘娘生前待他很好,要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死了也没脸见娘娘啊!忍不住又嗦了嗦鼻子,更觉夜凉得可怕。

这里虽说是冷宫,却不是一座独立的宫殿,它更像一处庞大的宫廷内景,有曲折的花道,有嶙峋的假山,甚至,有整座皇城乃至北国最奇异的景致——环绕主殿,半径千丈的莲花池。棉鹿跟着上了池边的兰舟,摇着橹向主殿荡去。船橹发出吱唔的轻响,兰舟越荡越深,时至晚秋,却有幽咽的莲香在夜空轻旋。

“真是邪门啊殿下,这个时节莲藕都没了,却有这么浓的莲花香。”棉鹿的手开始发抖,“不会是冷宫里死掉的娘娘们显灵了吧?”

大皇子坐在舟中,似乎一点也不害怕,他不自觉扬起了嘴角,静静望着水雾中的冷宫。那暗黑的宫殿,在橹声水光中越来越近。

他,是大殷朝的大皇子,是这统治北方千年的王朝最正统的继承人之一。然而,因为不是正宫所生,处境反而尴尬。他的弟弟作为皇后的儿子,在出生那一刻就被皇帝赐名“子元”。

元,一切的开始。

而他,却是“子息”。

子息在开始认字的年纪,便懂得了自己被赋予的含义,他曾在深冬裹着华美轻软的裘衣,一遍遍书写自己的名字,握笔的手,却冷得发紫。

息,结束的意思。

皇帝偶尔赞美他小小年纪写得一手好字,他却总是恭敬地低着头。只有他自己知道,多少次用尽力气想要划破笔下的纸,划破既定的命运。

兰舟触了岸,子息被棉鹿小心扶上殿阶。他抬起头,看见匾额上写着三个乌金字——垂睐宫。

棉鹿系好纤绳,瞅了眼幽暗的池水,感叹道:“冷宫里的娘娘们真是可怜,这么深的池子,就是梦里想要出去也会怯水呢!”

子息暗暗好笑,这灵憩园占地之大,不逊于御花园,大片南国的花卉簇拥宫殿,又凿了如此大的花池,与其说这冷宫的“冷”是被君王冷落的意思,道不如说,更像是君王在供奉它的冷傲。

子息安静地看着匾额,感觉到一种睥睨一切、绝开尘世的冷。

棉鹿看着大皇子的背影,不知进是不进。“殿下还去不去了?”

子息自然没有退缩的意思。“当然要去。宫里的娘娘我都见过,我倒要看看,这冷宫里的娘娘有何不同。”

棉鹿听着殿下略带俏皮的语气,有点高兴,又有点酸酸的。他想,殿下总归还有寻常孩子爱玩的天性,倒也暂时忘了私闯禁宫的恐惧。

“跟上”。子息推开了殿门。

“诶!”棉鹿屁颠屁颠地应道。

垂睐宫很大,大到失了规矩和尺度,前殿甚至有鎏金的柱子,那是正殿宗庙才有的规格。连棉鹿也看出了端倪,不停地揉着眼睛:“不应该呀!”

子息掏出萤瓶,探照着前殿。萤火照亮了正中的一幅挂轴。这是一幅古画,背景已淡如飘渺的烟,画中立着一个宫装女子。女子身穿白锦,着叠纱溢彩的长裙,面容已看不清楚,但姿态傲丽,有种普通宫妃所没有的风骨。

子息定了定神,走进内殿。

也不知是哪来的的光源,连手中的荧光都被掩住了。细一看,光华暗暗流转之处是一地的宝器。平日置于巍峨大殿的金灯,摆得到处都是,灯罩里的明火燃着异香,使空间微醺迷离。进贡的南珠像小孩的玩具,在光洁的乌砖上滴溜滚着。七彩的宝石拨弄到了角落里,被怠慢得不可思议。

子息故意踢开一地散落的珠玉,弄出声响,好像在宣告自己的造访。他穿过满目琳琅,径直走进了寝宫。

棉鹿惊于他家殿下的莽撞,差点吓出声来,还好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他只敢绕过每一颗躺着的贵胄,像小丑一样跳着避开。到长舒一口气时,大皇子却已经走远了。

子息看见,寝宫的垂帷里侧躺着一个女人。女人伸出手来,挑开了帷帘,另一只手微支着头颅。她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来人。

子息似乎不关心那女人现在是什么情绪,他握紧拳头,大声说道:“我是当朝大皇子,你是谁?”

烛火微跳,昏暗的寝宫突然明亮了些。女人用着慵懒的声调:“当朝,又是哪一朝?”

“那你又属哪一朝?”

“哪朝都属,又不属任何一朝。”

子息又问:“你在这多久了?”

“多久了呢?记不清了……开国多久?”

“从初元年至今,整千年。”

烛火耸动,光亮突然染过了头顶,寝宫霎时清明。女子淡淡道:“那我的大皇子啊,你又是因何来寻妾身呢?”

子息终于看清女人的脸。不如想象中极美,但那双倦怠的眼睛仿佛有意隐压了动物的狡黠,仅此刻的目光流转就足以摄人心魄。

子息撇开目光,小哼了一声。“我还道藏在这的娘娘有多美,看来不如我母嫔美。”

女人直起了身子,改撑着下巴,似乎饶有兴味。“那你的母嫔是有多美?”

“大殷最美的人!” 女人看得出来,眼前这孩子不是骄傲地说出这话,而是想当然的笃定。也许女人太久没有窥探人心,她的瞳孔渐渐清透。仿佛是明火跳动所产生的错觉,刹那间,女人的眼中似闪过万花筒般的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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