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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等宠爱(36)

作者: 青丝着墨 阅读记录

这一边清理了完宿仇的达雅人顺着血迹追出去,又看到一路陆续倒在地上的达雅人和旁边死透的巡丁。

愤怒被人群中叫嚣的人别有用心地点燃。

这些唐人占了他们的土地,攫取他们的神之馈赠,现在竟然用他们的武装帮着那些“骗子一样的马都拉人”一起屠杀他们的同伴。

血债唯有血偿。

不知道谁开始带头,有人转了方向。

这一场充满蓄谋的故事,已经没有人去想最开始的疑问,被压抑了无数年的愤怒一旦点燃,变成可怕的杀戮。

而当他们走到那些华人巡丁居住的木屋草房前时,赫然发现每个屋子前面都放着一种红色的土碗,部族流传的口口相传的往事浮现!

那是荷兰人曾经在巴达维亚做过的,当这种装满鸡血或者狗血的红碗出现在门前,即意味着“正义”的杀戮,两百多年前的那一晚,这种红碗放在巴达维亚数万华人门前,血泪喑哑,苦难华人的鲜血给了巴达维亚这条长流一个全新的名字。

红溪,血色长溪。

而现在,显然有人比他们动作还快,地上是殷~红的痕迹,巴冷刀随意甩在地上---却不是他们部落的刀,暮光之下,有的房屋已被点燃,青烟和烈火灼热喷薄……

多多岛,这个美丽的海岛,曾经因为广袤而平坦的锡矿、聪慧的林中生物和平和的人群出名,所有被马尼拉、泗水的唐人们羡慕过的世外岛屿,曾经是沉香和富饶的白银之地,可是,今夜,恐惧和荒坟,即将颠覆整个世界。

李雪音们正在声乐中等着太阳落山,落山之后,提前两日布置好的各种各样的彩灯就会亮起来,整个李家灿如星河,而真正盛大的舞会才会正式开始。

当然,各位夫人仍然可以按照她们的喜好继续在屋子里玩她们的牌。

小姐们则会在她们父兄的陪同下姣姣俏俏投入舞会。

人人都在夸赞李家的女儿才貌双全,好几位公子或者他们的母亲均表现出对李雪音的友好,叫李倥嘴角扬了一晚上。

盛世美好,这偏安一隅的桃源中。欢声笑语。

邱铭恩陪在邱家夫人身旁,一边看着她打牌,一边顺便帮着同族的阿嫂照顾孩子,婴孩还不到一岁,长得煞是粉~嫩,一身肉嘟嘟,两个胳膊如同莲藕一般,不时挥舞着去抓旁边夫人们的槟榔和点心。

邱铭恩耐心哄着小婴儿,一会揪揪他的小衣裳,一会与他说话,逗得一桌人跟着笑起来,只孩子的母亲有些愧疚:“小恩何不去宴会——晚上的舞会很是热闹呢。”

邱铭恩掩下眼底的渴望,推辞:“我就爱跟着夫人打牌。”

邱夫人笑:“什么打牌,可不是等着分钱呢。”

“可不敢。”邱铭恩道,表情愈发恭顺,她一边将小婴儿打翻的托盏扶起来,一边留心为夫人看牌。

眼不见心不烦。她看不得那李雪音,看不得她事事满不在乎的样子,看不得简瑜看那女人的眼神,而且明明让她弹琴是想要让那个李雪音出丑的,却适得其反,叫她出尽了风头。

现在这场上的人男男女女都看着她,谈论着她,说起她父兄对她的宠溺,说起她端庄明丽的外貌,说起她那些可爱的孩子般的任性。

——比如在入场前假冒男装跟那些少爷称兄道弟,拿着下人甚至男人的照片冒充李家小姐,然后品头论足互相讨论的事情。

这样的伤风败俗,在他们看来,竟然是别样的可爱,不但没有揭穿,没有异样,反而担心自己的回答有没有得罪这个任性的小姐,越发积极去同那李雪音献殷勤。

人比人得死。

邱铭恩本绞尽脑汁想要揭穿的事情在别人眼中根本不是事。不过,在这些人中,还是有头脑清醒的,比如那位早早离场的简家大少爷。简瑜。

一思及这个人,她便浑身都有些燥热,不自在动了动。

这扭捏被隔间进来问好的李雪音看在眼里,她冲身旁端了一排茶的姜鹿尔挑眉:见过滚瓜没?

姜鹿尔眼观鼻鼻观心:滚瓜不曾见,蚯蚓倒是见过。

李雪音一进来,牌桌顿时停了一停,这雅间的夫人们齐齐招呼她,李雪音笑的乖巧懂事,又说是看诸位夫人辛苦,特意煮了清茶送来,既养气又清热解渴。

姜鹿尔便一一上去奉茶,到了邱家夫人这边,邱铭恩站在一侧,不疼不痒不动只看她,她手里抱着孩子,偏偏要亲自去接茶,姜鹿尔手上满满一托盘,只得顺势微退。

这一退,邱铭恩另一只手一紧孩子,那婴孩立刻哇哇啼哭起来。

“小少爷,烫到没有,烫到没有?”邱铭恩急乎乎叫起来。

婴孩的母亲面色紧张站起来。

姜鹿尔立刻后退两步让开位置,她仔细查看托盘分辨:“小姐,茶没有溢出。”

邱铭恩脸上一副心疼模样,只轻声哄孩子,那婴孩哭得越发厉害,他母亲连忙抱过去接在怀里哄起来。

邱铭恩立刻责备姜鹿尔:“毛手毛脚,怎么做事的。”

李雪音道:“邱小姐,抱小孩的时候可不能三心二意,事情做不好没关系,要是吓着孩子可就不好了。”

“李小姐这话什么意思?”邱铭恩手里的孩子被母亲接过,她得了空,按捺住怒气上前一步。

姜鹿尔正好挡在面前。

李雪音半个身子在姜鹿尔后面甜甜笑:“就是邱小姐听到的意思呀。”

邱铭恩恼得头皮一疼,她伸手去拨姜鹿尔,谁知姜鹿尔手上的茶盏满满当当,啪嗒一声,几杯茶都落了地,摔得七零八碎。

邱夫人脸色难看:“铭恩!”

在宴会上这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邱铭恩被邱夫人一喝,立刻低下头,脸上露出万分委屈的样子,好似是姜鹿尔故意将那杯盏扔在她身上一般。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嘛。”同桌对面张家夫人打圆场。

今日来的都是各个大族年轻的公子小姐,夫人们也都是一派和气的模样。

姜鹿尔稳稳当当蹲下来去捡拾地上的瓷片。

几片瓷器摔得不远不近,一共三堆,一堆三片,一堆十三片,湛湛就是一把长刃模样,

桌上的其他几位夫人看着这情况没接话。邱夫人脸色难看,她也信印度教,3和13于他们是忌数,湿婆神第三只眼睛是毁灭的,人死后有十三天的丧期,。

姜鹿尔心头微颤,一种异样的感觉袭来。

婴孩的哭声尽在咫尺,声声啼哭恍若某种暗示。

就像是她第一次在乡下过年时,大哥预备杀羊过年时,那羊羔的叫声。

姜鹿尔只觉心里发紧,她仰起头,看见牌桌上的人都站了起来。

便在此时,从远而近,喧嚣和唿哨声从隐隐的乐声中穿透而来。

胖胖的张夫人脸上的肉绷紧了:“怎么了?”

邱铭恩扶着自家夫人向外张望。

而邱家嫂子抱着小宝无力地哄着。

直到门突然撞开,李宏半脸都是血,他一看到李雪音,立马上前去拉:“小姐,快走!暴民杀进来了!”

平凡和安宁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和平的可贵,而忘了在这片土地上,并不是只有轻松的宴会和理所应当的财富。

外间的喊叫声和枪声都清晰了,乐声已经全部中断,火光渐渐亮起来。

那些曾经遥远的就像是某个说书先生说过的那些关于泗水,马尼拉遥远的故事,那些是同胞的先祖们,数百年前的血雾弥漫,在这一刻清晰起来。

李宏的血粘在李雪音的袖口上,他大声喊着小姐,在混乱起来的第一瞬间,李斯函便将他推过来。

李雪音脊背发寒,外见得惨叫声声切切,仿佛无数钢针扎在身上。

她无端端想起前两日供在书房里那神桌前缘下滑,她使劲推上去,结果轻轻一碰,后面的墙缝又裂开一条细缝,她唬了一跳,趁着父亲不知道连忙拿了面粉补上去,结果忙忙碌碌补完,竟然祖先的照片又歪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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