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朕是你的糖醋排骨(2)

有几次她被吓得魂不附体,端着洗脚盆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脚盆倒扣在她头上,让她生了场大病。为此九歌馆关了整整五日,第六日重新开张,柳九九为挽回客源亲自下厨待客。

柳九九下厨时会屏退左右,关上门独自做菜。

这日她舀了一瓢热水将锅清洗干净,用丝瓜布将大铁锅涮干净;她熟稔地将灶内火烧旺,等铁锅烧红下油,下红糖炒糖色;待红糖在锅内化开,便将事先放进冷水里漂好沥干的排骨下锅。

柳九九精挑细选的排骨精肥各半,肉纤合匀;待锅内几经翻炒变成糖褐色后,排骨快起锅时,才倒入一早调好的酱汁儿勾芡。汤汁儿裹着精肥各半的排骨,散发出浓厚的糖醋香,起锅时柳九九抓了一把芝麻洒在排骨上,一盘完美的糖醋排骨出锅。

柳九九挑起一块排骨塞进最嘴里尝味儿,偏偏耳边又传来那个诡异的声音:“这个排骨不喜欢,给朕换掉!”

这回的声音比以往更为清晰,仿佛说话的人就在她耳边,不……就在她耳内。

柳九九端着排骨环顾了一圈四周,颤颤巍巍问道:“谁?谁在说话!”

然而与此同时的京城皇宫内。周凌恒用手中银筷捣腾了一下银碗中的排骨,便听见耳畔有人问“谁在说话”。

周凌恒蹙眉,慢条斯理放下手中银筷,撇过头瞪了一眼伺候他用膳的太监,“嘶”了一声:“我说小安子,你什么时候也学着女人说话了?”

小安子正在心里盘算主子吃了几口菜,主子突然问话,让他有片刻愣神,“陛下,小安子刚才没说话啊?”

周凌恒斜睨了他一眼,“小安子,你当朕是聋的吗?”

小安子一脸委屈埋下头,闭口不言。

陛下最近越来越魔怔了……

就在这个时候,周凌恒耳边传来异常刺耳的一声尖叫。周凌恒揉了揉耳朵,死死瞪着小安子,他正要开口训斥小安子,耳边又传来哆哆嗦嗦的女声:“锅铲神仙……小女无意冒犯,您别吃小女,小女皮糙肉厚,又肥又腻,您老不好嚼啊。”

周凌恒看了眼闭嘴未语的小安子,又看了眼殿内……这殿内除了他跟小安子没别人啊?谁在说话?

“小安子,你听没听见有女人说话?”

小安子双腿一软跪下,“陛下,您别吓小安子,您吃点东西吧,您看您,都饿出幻觉了。”

周凌恒抬手捏了捏耳垂,耳中的声音愈发清晰。

“锅铲爷爷,是小女在说话,小女跟您跪下了,您放小女一条生路啊。”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远在千里之外柳州城的柳九九。

柳九九听见周凌恒说话,以为是自己手中锅铲在说话,她以为是锅铲成精了,登时吓得魂不附体,慌忙忙跪下求爷爷告奶奶。

周凌恒这会儿也被吓得不轻,但他好歹是九五之尊,不惧妖魔。他咳了一声,正声问道:“你是何人?”

跪在灶台前的柳九九盯着灶台上的锅铲,颤颤巍巍道:“小女乃是柳州城的柳九九,小女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身上全是肥肉,又肥又腻,为了不糟蹋您老金贵的舌头,你老去吃……去皇宫吃狗皇帝的肉!”

柳州城?狗皇帝?

皇城离柳州城有半月的路程,他能听见千里之外的女人说话?要紧的是,这女人还叫她狗皇帝?

周凌恒也顾不得这件事的荒诞的程度,捏着银碗青筋暴起,“你再给朕说一遍!”

柳九九跪在灶台前盯着锅铲一怔,铲子爷爷发怒了?

小安子望着自言自语的周凌恒,“……”陛下饿魔怔了?

第2章 锅铲姑娘

柳九九望着灶台上的锅铲怔了片刻,锅铲大爷发怒了?

她很快发现锅铲还是那个锅铲,除了会说话,似乎什么也不会。难道是只半成精的锅铲?她试探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随后年轻男人的声音差点没将她耳膜震破,“信不信朕让你去当尼姑?”

柳九九捂住自己的嘴,慢吞吞从地上起来,小心翼翼靠近灶台,用菜刀戳了戳锅铲;然而她发现这锅铲大爷除了会说话,似乎没什么本事。

没有血盆大口,更没有锋利双爪。而且这锅铲还有姓的,姓郑!

啧,看起来这姓郑的锅铲,就是个软包子嘛!

这般想着,柳九九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她撩起袖子做出一副“敢惹老娘不想混了”的架势,气势汹汹举着菜刀往锅铲上一阵猛砍,嘴里碎碎念叨:“我砍死你个锅铲精。”柳九九不过十七八岁,又生了一副孩子像,发怒的声音听起来就跟小羊羔似得绵软。

远在千里之外的周凌恒听着耳中愈发清晰的绵软女音,确定不是幻觉;毕竟他这么聪明的皇帝,怎么会幻觉出这么个傻妞?周凌恒觉得有点意思,原来千里传音不是传说?

——这姑娘说话小安子听不见,只有他能听见,那这姑娘是隔着千里跟他心有灵犀喽?

理清楚这其中因果,周凌恒招手让小安子退了出去。小安子退出乾极殿后让门外的宫女太监守住殿门,他撒开双腿儿跑去了慈元宫找太后。

殿内的周凌恒咳了一声:“锅铲姑娘,你别砍锅铲了。朕……我不是锅铲精,我是京城人。依着现下的情况看,我们大概是千里挑一的有缘人,能隔着千里听见彼此的声音。”

柳九九顿住,攥着菜刀的手紧了紧。她在围裙上擦了一把油腻腻的手,叉着腰举着菜刀,瞪大眼睛环顾四周,“你说你是哪儿的人?”

“京城。”周凌恒回答。

事情这么荒诞,柳九九当然不信。她举着菜道推开门,丫鬟糯米正贴着门板偷听她自言自语;她突然开门,糯米差点栽在她的菜刀上。

柳九九将菜刀往头顶一举,用手掌抵住糯米的额头,“糯米,你去房顶看看有没有人。”

糯米点头应了一声,忙转身去搬院中的梯子。糯米爬上高处,伸长脖子看了眼房顶,回道:“小姐!房顶没有人!”

“你再仔细瞧瞧。”

“小姐,这附近除了你跟我没有别人!”糯米从木梯上下来,迈着一双小短腿跑过来,她伸手摸了摸柳九九的额头,“小姐?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柳九九一巴掌拍掉糯米的手,耳朵里又传来周凌恒的声音:“我不在房顶,我在京城,你得信我。”

“……糯米,你有没有听见人说话?”柳九九望着一脸茫然的问跟前的糯米。

糯米怔怔望着自家神神叨叨的小姐,顿了一会才摇头说:“小……小姐,糯米什么也没听见。”

“好了我知道了。”说罢走进厨房,“啪”一声关上门。

没一会,糯米隔着门板听见厨房里传来小姐一惊一乍的声音。她戳开薄薄一层窗户纸,瞧见自家小姐正举着大菜刀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糯米被自家小姐这幅摸样吓得不轻,心想难道小姐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她慌了神,心底顿时没了主意,索性提着裙摆往外跑。

糯米跑回酒楼大厅,拽过正在柜台算账的年轻男人,“土豆土豆不好了!小姐……小姐她疯了!”

土豆算完账,拿起算盘摇了一下,蹙眉看着糯米,“出了何事?”

“小姐小姐她拿着菜刀在厨房砍锅铲,神神叨叨自言自语。”糯米攥着土豆的衣袖,想起小姐那副摸样,就跟发羊癫疯似得,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土豆曾是柳爹的贴身护卫,柳爹去世后,土豆便带着小他五岁的柳九九和糯米来了柳州城,在繁华闹市处开了这家九歌馆,卖好酒好菜赚钱过活。土豆临危不乱,指挥糯米:“快,快去把店门关上,把客人清走。”

糯米应了一声,忙转身清理店内的客人;糯米把客人清走后将门栓好后,糯米攥着土豆的袖子回到后院厨房,鬼鬼祟祟来到厨房窗下。

土豆推开厨房木格油纸窗,偷偷看着厨房内自言自语的柳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