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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红(大叔攻&大叔受)(36)

而小鲜肉,将他的套路学了个青出于蓝。

受甚至隐隐觉得,他那眼神中的游离或许并非完全是伪装。显然,喜怒无常的大佬没让他太好过,生活方式的剧变也带去了很大的冲击。

“创作”本身就是一种脱离常理的特殊状态,一个人精神状态不稳定时,往往反而能在创作上出彩。而演戏归根结底也是创作的一种。

小鲜肉有青春加成,性格也比受更外放。那精致的五官做出忧郁迷离的表情,泪水说来就来,更多了一种轻衫少年般的脆弱之美。

受顿时倍感压力。

可他已经决定了不能逃。

如果像攻计划的那样,随随便便糊弄一部,“惨败”给大佬看一回,以后再去别处找回场子,确实可以带来“我没认真比,所以没有输”这样的心理安慰。

然而,那对不起原作者,对不起影后,也对不起千百名工作人员的认真付出。

最重要的是,那对不起多年之前立志当个好演员的自己。

他不能逃,他要学习影后的态度,狭路相逢勇者胜。

但是这一次要想超过小鲜肉,他就必须抛弃以往所有的套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要外放起来吗?

受相当怀疑自己外放的效果。

之前合作过的那个大导演也曾建议过他,该爆发时就要爆发,不要害怕大哭大笑。后来受的确尝试了一次,从“无声抽搐着痛哭”改为了“嚎啕大哭”,大导演尴尬地NG了几条,最后说:“是我错了,你还是别发出声音了。”

他知道那是大导演最不满意的一场戏。

此时距离影片开机只剩一个半月了。

受正苦思冥想着要如何临时加训、做好准备,攻却给他带回了一个新剧本。

攻:“我们公司的片子,不在外泄名单。男二号,很出彩。优先排你的戏份,一个半月刚好可以拍完。”

攻完全是来献宝的。他预见到以受还不算稳定的知名度,去演了那部扑街片,事业会遇到一个低谷,所以花了心思另找了一部戏作为补偿。

受下意识地就想拒绝,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攻为自己付出得太多了。自己决定做回演员,原本是为了在事业上走到攻的身后,为攻也做出一点贡献,结果阴差阳错,又成了拖后腿的。

受又对自己说了一次“不要逃”。事已至此,他要用别的作品把钱赚回来。

受:“好,我接。”

语气中带着与攻并肩战斗的使命感。

殊不知攻的脑子里正在计算又要有多少天抱不着人了。

俩人四目相对,心里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很爱对方。

养子向大佬拍胸脯保证,会让赝品片子赶在正品之前上映并且大赚,还提交了一系列计划,终于换来了大佬的点头。

他在影视公司的管理层不再是空坐高位,手下开始有了可以使唤的人手。

只是如何接触到核心机密,尤其是公司暗处的资金往来,他依旧毫无头绪。

要深入内部,就必须干出业绩。

赝品开拍不久之后,公司就采纳了养子的提议,提前拍摄了预告片所需的素材,放出了一版先导预告,还替预告买了一波流量。

此时距离片子上映还非常遥远,就算是作为先导预告也实在太早了。业内只当这公司钱多得烧不完,没人知道他们其实是为了在观众心中颠倒先来后到的次序。

当然,攻这边的制片组也早早制定了对策。

票房可以扑,但名声不能砸。

公司先前的作品就已经接连“撞梗”,陷入了好几起舆论风波,不能继续给公众留下这样的坏印象了。

所以,制片组表面上被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私下里却已经秘而不宣地联系上了英文小说的原作者,邀请对方来客串一个小配角。

片中有原作者出现,就有了官方认证的意味。日后追究起来,己方就占领了高地。

受刚刚完成临时插队的拍摄任务,那头的正品片就迎来了开拍日。

他马不停蹄地进了棚,身心上却还远远没完成调整,甚至连调整的方向都还没找到。

第一天的拍摄就很不顺利。

剧本中,受与影后这对离婚多年的前夫妇先后去过三次停尸房,看望女儿的尸体。第一次是在故事开始,第二次是在剧情中的矛盾爆发后,第三次则是在故事最后。

拍摄计划中,这三场是集中在头两天的。

受苍白着脸跟在警官身后走进停尸房,看见了已经等候在里面的前妻。四目相对,俩人的神情都是瞬息数变,心中百感交集。

受的目光极其缓慢、几乎是带着畏惧地转向了那具纤细的尸体。

凭着天赋和经验,他可以不温不火地过及格线。他知道如果自己像往常那样演,多半也能过关。

可他心中焦虑,想从一开始就找到突破之法。

受踉踉跄跄地越过“前妻”冲向“女儿”,摸着尸体冰冷的脸颊,成串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声喊道:“贝贝!”

他破音了。

导演喊了“卡”,面色纠结。

影后则直接用“你这是咋了”的表情看着他。

导演:“那个……能不能少点戏剧化?”

第41章

这个镜头,受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后仍旧是用从前的套路混过去的。

导演对最终成品倒并未发什么牢骚,受自己却陷入了巨大的焦虑中。

这个男主与以往所有的角色都不一样。他是个张扬任性又风流的人,当惯了上位者,即使痛失女儿,脾气也未见好转,说话时还会不自觉地带上发号施令的语气。

他的性格非常立体,同时每一面都跟受差了十万八千里。

受不知道如何将他演得令人信服。

拍摄进程不会为他这点儿状态不佳而刹车。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受每天都会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影后之间的差距。

影后这些年从未懈怠,接受过无数挑战,克服过无数困难,将“天赋”与“努力”都发挥到了极致。镜头感、动作走位、台词功底,她即使有过短板也早已补上了。单是那种嬉笑怒骂间光芒四射的本事,就甩开了受一大截——更确切地说,甩开了二十年。

拍别的片子时感觉尚不明显,一旦遇到不太合拍的角色,这种差距就显得尤为惨烈了。

受屏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将每次对戏当成一堂课,吭哧吭哧地观察记忆着,像个年过不惑的新生。

仿佛嫌这一切还不够他消受,经纪人还在见缝插针地替他安排别的活计,有时去电视台节目露个脸,有时接一个广告拍摄。

受知道,经纪人是得了攻的授意,想在低迷期也帮他维持曝光度。

大家都是为他考虑的。

所以,他说不出任何不知好歹的拒绝。

更何况,他也想多少弥补一点扑街戏的损失。

以往的岁月如同一潭死水,受也这么平静地扛过来了。而如今明明干着喜欢的事业,受的压力却不断增加,白日在片子与其他通告间疲于奔命,夜晚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越是想着这样的状态会拖进度,失眠反而越厉害。

这一日片场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原作者受片方邀请,飞来拍摄客串的镜头了。

原作者褐发绿眼,是文字工作者中罕见的品种——竟不是个死宅,在家待不满半个月便要出去满世界晃悠,行程排得很密集。这次也是旅行中途经此地,留给剧组的时间只有两日,连参观带拍摄。

这一日是内景,制片人亲自将贵客迎进了拍摄地,旁边还跟着一个坐轮椅的青年。

众人起初以为那青年是作者带来的口译,一番八卦之后才得知他就是小说的译者,这次也是为了跟作者谈谈新书的翻译细节,迁就着作者的行程才顺便来剧组转一圈的。

受在原作者面前焦虑得偏头痛都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