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早晚的问候,小小的暧昧,唐元初不相信只是自己的错觉。
可谢绾绾今天的疏远,又怪不了别人。
他母亲做那件事,确实有些过分的。
不说谢绾绾是一个无数人捧着的大明星,就是普通的女孩子,遇上这样的事,恐怕也是要闹别扭的。因为他母亲那个刺人的声明,谢绾绾引来全网嘲弄,黑粉们每天乐此不疲地对她例行嘲问,各种不堪言论充斥其间。
“小姐姐,今天你对我家糖糖动情了吗?不要多想哦,我就是来关心你一下,糖糖妈的声明看过了吗?建议背诵,每天提醒自己一遍,不要走歪了路。”
“老牛还想吃嫩草,谢婊也不看看自己那黑木耳都发霉了,糖糖还是小鲜肉呢?恶心!”
“美利整形医院,来自私密最温暖的关怀,漂红、嫩粉,皱褶……保护你的隐私,让你做一个完整的女人。联系电话:1191191119。”
“……”
恶意中伤的话,唐元初看得也心惊胆战。
尽管他事后发了声明,并对网络暴力大加斥责,仍然无济于事。
小粉萌妹们,只认为她们家的糖糖哥是善良,坚持认为谢绾绾不要脸,并且花式送祝福,希望糖糖哥找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说谢绾绾太脏了,配不上他……
有了这些前提,唐元初理解她的冷漠。
也心疼她受到的伤。
他想修复与她的关系,可她的眼……
冷冰冰的,早已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唐元初心里不是滋味儿。
又找不到半点可以责怪谢绾绾的理由。
“对不起。”
在众人的目光里,他低下头,心里揪着那一张谢绾绾亲自递来的面巾纸,终是听到自己不太自信而显得无奈的声音,“看来是我误会了。”
“不要紧,是我没有处理好。连累了你!”
唐元初张了张嘴,想要辩解。
下一秒,又停下。
顿了片刻,他目光灼热地看着谢绾绾。
“上次的事,是我妈不对。她不太懂得网络上那些事情,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嗯?上次的事,什么事?”谢绾绾一脸惊讶的样子。
唐元初一怔,与她对视。
好一阵,谢绾绾脸上都没有多余的情绪。
然后,看着他,似是想了好久才想起有这么一件事,冷不丁就笑了。
“那段时间我没有管理微博,都交给经纪人了在处理,所以不太知情,只是听她提了一嘴,也没有放在心上。哈,阿姨挺风趣的。放心吧,网上骂我的人多了,不差那么几个。你别放在心上。”
他以为的伤害,
在她那里,似乎早就云淡风轻。
唐元初看她如此,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怎么了?”谢绾绾看着她,像个和蔼可亲的大姐姐,“唐警官还在意吗?”
“……”
唐元初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世故而圆滑,显得他太……幼稚。
这样的他和她,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云泥之别”?
以前的谢绾绾他尚且不能高攀,何况现在的谢绾绾,一个拥有了孟氏集团大部分股权的女人?
是他太天真。
或说,愚蠢!
唐元初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一生的狼狈加起来,都不及今天。
包括那个因为他买不起名牌包而与他分手的前女友……
他那时都没有太过在意,甚至还庆幸,那样的一个女孩子,早早就被他看清——
“我……”唐元初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吐出一个字,剩下来的话,全都梗在喉咙里,像被人点穴封喉了一般,再也说不出来了。
“嗯?”谢绾绾微微偏头,聆听状。
唐元初:“……”
沉默。
无语。
最后,他深深望了一眼谢绾绾。
就当为自己这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告别,然后别开了眼。
“白队,向老师,还有那个……谢老师,叶老师,你们吃,我还有点儿事,得先走了。”
这借口蹩脚又懦弱。
唐元初知道自己的样子看着又傻又蠢。
但除了马上溜走,他什么也做不来。
没有办法的了。
再呆下去一秒,他都怕自己会发疯。
他攥紧手,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冲大家告别。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一次,白慕川没有留他,也来不及留他。
谢绾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包厢门口,端着的酒瓶久久没有放下,越握越紧……
第529章 理智与单纯(二)
谢绾绾就那样怔愣了半分钟,嗳一声,又笑了起来。
“唐警官这人,挺有意思的。真是太单纯了,现在这社会,很难找这样的男孩子了。我要是再小几岁,情窦初开那年代,说不定真会爱上他的。”
她像在玩笑。
眼在笑,眉在笑,浑身都在笑。
向晚却看到她眸底那一抹化不开的浓重阴霾——
她并非无动于衷的。
女人的直觉告诉向晚,谢绾绾对唐元初有感情。
甚至比她料想的会更多一点。
但也许是屈于现实,也许是权衡利弊,也许是真被唐妈妈上次的声明引发的流言伤害到了……她克制住了自己,不任情感泛滥。
成熟而理智的女人,是现实的。
她和唐元初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是不一样的。
前者的生命里,最重要的早就不再是爱情。
只有唐元初这样的男孩子,才会把爱情放在第一位。
其实,如果注定了两人走不到一起,谢绾绾今天的选择是对的。
干脆利落地让唐元初死了心。
只有死了心,他才会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从经历中去成长。
……
这顿饭,因为这个小插曲,突然变了味道。
不论谢绾绾如何努力来圆场,气氛变了,她终究有些力不从心。
菜一个个上齐,很精美,味道也好。几个人聊了一些《灰名单》剧组的事情,谢绾绾又说了一些关于后期制作和宣发的想法……看得出来,她极力想从唐元初离开的不愉快里跳脱出来。
然而,
她尽力了。
却屡屡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说出一些实是而非的话。
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叶轮勾着唇,看了她好几眼。
于是,一顿饭说来说去,毫无重点。
大概坐了有四十分钟,白慕川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就准备告辞了。
“不好意思,我们得走了,你俩慢用。”
白慕川客气而礼貌,即使情绪淡薄,也极为周倒,他这人很少会给人狂妄自大的感觉。因此,叶轮在他面前——他这一幅名贵的抽象画,就算不被人泼上污渍,也少了一些味道。
一种从骨子里散发的味道。
一种从历练里出来的男人味道。
一种浸淫人生而通透豁达的味道。
去到停车场,白慕川扶了扶额,有点烦躁,“得找个代驾。”
他喝酒了。
虽然只是小小一杯。
向晚嗯一声,没有反驳,拿起软件。
“我来吧!”
白慕川勾她腰,“我来。不能累着我媳妇儿。”
两个人低头说着话,一个影子就那样慢幽幽地走了过来。
“不用找。我在这儿呢。”
唐元初?
他刚才就蹲在那角落里,一动不动。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不太好,他们谁也没有注意。
地下停车场,长年不透风的环境,让这里散发着一种潮湿的霉味儿,多站一会,呼吸似乎都有些不畅快,向晚很不喜欢这种味道,可唐元初却一个人在这里蹲了整整四十分钟。
向晚问:“如果我们一直不来,你准备在这里等多久?”
“等到你们来为止。”唐元初说着,摊手找白慕川拿钥匙。
白慕川默默地,把钥匙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