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之前是那么认为的。
然而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QQ群,她心慌意乱,完全想不出究竟。
“……难道我跟她们之间,必须有一方在说谎?”
这个问题,近乎幼稚。
白慕川却没有嘲笑她,当然也没有回答。
他优雅地站起来,双手慢慢插入裤兜,“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当然,你也可以再编一个更符合刑警逻辑推理的故事,并找出证据,让我们相信。”
沉默。
向晚沉默十来秒,目光锁定他,“白警官,你心里很清楚我没有杀人,对不对?”
这个假设很有创意,而且大胆。
白慕川没答,径直出去了。
向晚不知道这人的血液里是不是天生都带着这种傲娇的属性,明明可以痛快承认,与她实打实地交流案情,却偏偏不肯。她虽然是一个不入流的悬疑小说作者,但基本逻辑是有的。
有哪个傻逼会把凶手往自己家领?
……
向晚坐在沙发上发神了一会,李妈进来了。
“向小姐,吃晚饭了。”
这是一个特会关心人的保姆,看向晚垂头丧气,笑着哄她。
“小白先生也在。你们年轻人不是常说吗?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吃饭的时候,你跟小白先生好好聊。他这人看着凶,其实脾气很好的。”
向晚:“?”
这位阿姨说的是白慕川吗?
……
白慕川果然在餐厅里。
一个人占据了饭桌的一方,坐得四平八稳,姿态线条十分挺拔。
饭桌上的菜式没有意想中的丰盛,却做得简单而漂亮,每一个菜都像艺术品,颜色鲜亮,独具匠心,看上去就很营养,令人食指大动。
向晚的口水……
与警察同桌她有点紧张,轻咳一下,望向白慕川的坐姿,“白警官当过兵?”
白慕川停下动作,抬头看她一眼。
接下来——没了,他继续吃。
向晚缓和气氛的寒暄碰了一鼻子灰,有点尴尬,捧着饭碗如有千斤之重,对这个“脾气很好”的白警官,终于没了好脾气。
“白警官,在你们没有正式下达拘留通知前,你不能对我采取任何强制措施,更没有权利强留我在你、的、家、里……”
白慕川抬眉:“所以呢?”
向晚放下碗筷:“谢谢你的招待,我得走了。”
——
从白慕川的小区出来,向晚发现外面正在下雨。
她没有伞,把电脑包抱在怀里,看着雨丝下路灯昏黄的光线,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再怎么说,也应该把肚子吃饱才走啊?
这下雨的晚上,去哪里才安全?
雨中行人,来去匆匆。
一个人站在广告牌下,向晚犹豫半天,拨打了方圆圆的电话。
结果,真是下下策。
一听说她“解放”了,方圆圆就大嗓门笑了。
“太好了,时间还来得及。我刚被小姨训得头都快炸掉了!我说什么她都不肯信,让你务必在七点之前赶到海天火锅城,要不然就要跟咱俩断绝关系……”
这么狠?
向晚跟方圆圆都有点怕他们家小姨。
从小到大,小姨没少接济她们两家,拿人本就手短,更何况,小姨也确实是关心向晚的终身大事。
“好好打扮打扮,小姨这次这么上心,说明对方真的挺不错,你好好把握机会,毕竟几十岁的人了……”
“我靠!”向晚龇牙,“容我提醒你一下,方圆圆小姐,你就比我小三……个月。”
“户口本上的出生年月是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为了上学。向大姐,在下比你足足小了一岁零三个月——”
“嘁!”
向晚挂了电话,看看身上这套穿了两天的衣服,皱起眉头。
过了街不远就是她租住的小区,现在才五点多,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
通过人行横道,向晚走过公交站台,在钻入小区外的小巷子时迟滞了一下。
那天,就在这里。那辆车,那个酷似二妞的女人——
难道真的只是她的幻觉吗?那种即视感又从哪里来的?
……她没有见过二妞本人。
……照片与本人相似度有多大?
……谁能为她证明她没有撒谎?
……向晚开始怀疑自己。
……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被人控制了大脑。
……难道撒谎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
这样诡谲的异想天开,惊住了她自己,心脏节奏突然加快。
巷子左右两侧都是六七层左右的旧小区,楼间距很密,小巷子窄而长,光线一如既往的昏暗,中间还有一个接近90度的大转弯。
雨越下越大,巷子行人很少,向晚踩在湿透的路面上,看着自己左右交替往前的双脚,听着那种踩踏的脚步声,神经莫名绷紧,心脏擂鼓似的,怦怦乱跳,条件反射往背后看了一眼。
没有人,只有她自己。
她加快脚步,越走越快!
几乎,飞奔起来——
啊!一道划过雨雾的惊叫声里,不明物体从天而降。
恰好从她的肩膀擦过摔落地上。
向晚心里咚地一沉。
低头,脚边是一个四分五裂的陶瓷花盆。
残泥被雨水一渗,变成一滩污渍,血红色的小雏菊花瓣散乱在雨地上,惊魂、恐惧。
向晚像被人施了定身术,心脏剧烈跳动着,慢慢僵着脖子抬头看向右边的楼房。旧式的雨篷挂着每户人家的窗外,遮拦了雨,在天空里连成一片……
她瞳孔突地一缩。
四楼的窗户边,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题外话------
汗毛倒竖,我好害怕,哪个美女来抱抱我……
第010章,相亲的火锅
“谁啊?”
“谁他妈从楼上丢东西下来?”
“好像刚才听到谁叫了一声?”
“两口子打架砸东西来着吧?不敢冒头了。”
“差点砸到人啊!高空抛物多危险不知道吗?”
“嗳!那个美女,你没事儿吧?”
向晚怔愣中,周围已经一阵议论声。有人从楼上的窗户往下看,有后面的行人紧跟着赶上来看究竟,围着那一滩破碎的花盆讨论,然后跟着她一起望楼上,指指点点。
四楼静悄悄的。
那一闪而过的影子,已经不见。
没人知道这个花盆是从哪一个窗户掉下来的。
乌青色的天空中,光线蕴出一层诡谲的色彩,和着雨丝落在向晚的脸上,幽暗暗的白。
她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突然调转过身,疯了一样朝巷子外面跑出去。
没有胆子再回去换衣服,她抱着电脑包的双臂僵硬、麻木,却浑然不觉。直到再一次钻到公交站台下,看着来来去去的车流,还有身边等公交车的人,她被惊惧紧紧抓住的心脏,才稍稍得到平复。
周围的人看着她的样子,离她远了些。
向晚不知道,她惨白着面孔,目光呆滞的失魂模样,也让人害怕到以为见鬼。
“表妹……”向晚拨通方圆圆的电话时,声音比任何时候都不淡定,“我没法好好打扮了。”
方圆圆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向晚眯起眼,看着朦胧烟雨中迷离的街灯与这繁华的都市盛景,那脱口而出的凶险竟说不出口。
小巷里的经历与大都市的霓虹,俨然两个世界——
也许根本就是她在自己吓自己?
正如白慕川所说,她经历的每一件事,都没有办法证实。
怔怔半晌,她听见自己说:“钥匙没了,进不去门。”
方圆圆是在三十分钟后赶来的,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免不了又是一番唠叨。
像她这样又做编辑又做保姆,确实也够操心的。
向晚不反驳,痴痴傻傻的。方圆圆把她带去化了个小淡妆,又换了一身衣服还不见她好转,终于开始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