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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行(71)+番外

忠义伯府办事果然迅速,不出半日,即收拾出一个干净院落与我。
仍是四名小厮抬着软榻,杨府少主杨文骔亲自陪同。我们穿过前厅直达后院,经过大片婉约的柳树林,一处单独精致小院悄然立于池水中央。
四下有几本粉色杜鹃,几丛雪白栀子花,几株高大茶花树,绰约相间,更显得此处幽静。
我入了院落,早有四名丫鬟垂手出迎,见了我,均下拜行礼,口呼“祭司大人。”
我下了榻,慢慢走入里间,内里布置秀雅异常,绣幔低垂,房椽上画着喜鹊报春,眉檐上绣着,寒梅吐蕊。
床上衾褥崭新,薰笼备置,一转身,妆镜台上,竟然有陈年梳妆匣子。
这分明,是一处女子香闺。
我转过头,冷冷看向杨文骔,道:“贵朝风俗,便是至亲男子也不得踏入女子闺房,却不知杨少侠将我安置此处,是何解?”
杨文骔拱手道:“祭司大人息怒,皆因英雄会明日即开,家中客房早已住满,且江湖中人粗鄙不堪,恐冲撞了大人,这才将大人安置此处。”
“可这分明是座小姐的绣楼,”我冷笑道:“莫非府上的未出阁女儿,已经委屈到要与一陌生男子共处一室?”
杨文骔眼神黯淡下去,强笑道:“这里原先,确实是女子绣楼。但旧主离去已是多年,我不忍换其间摆设,不过徒留点念想而已。大人无需多虑,只管住着便是。”
我微微一愣,却见他一张斯文俊逸的脸上满是说不出的惆怅苦楚,想来此间旧主人应已香消玉殒,不觉放缓口吻,道:“如此多谢。”
杨文骔目光有些恍惚,看着妆镜台出神,半响,方强笑道:“这里每样东西都是上上之选,当日,凑齐了置办这么个绣楼可也废了不少功夫。过于奢华之处,祭司大人莫要怪罪。”
我微微点了点头,忽而心中一动,问:“这里,原先的旧主人,似乎与你有莫大渊源?”
杨文骔眉心一跳,道:“您怎么知道?”
我心跳加速,面上仍淡淡地道:“是少侠的,妻子?”
“是未过门的。”他苦笑了一下,道:“若已过门,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住进来了……”
我只觉一口气哽了上来,涩声道:“是我唐突,不若换个地方……”
“不用,”杨文骔微笑道:“祭司大人只管住着,她,生前也是位奇女子,想旁人不敢想的,做旁人不敢做的,虽为弱质,却自有傲骨侠气。况且大人如此高洁,若她在世得以拜见,定会折服,想必让出整间绣楼与你住都不定……”他的声音骤然打住,慌忙别过头,道:“我,小可尚有事,就此告辞了。”
说罢竟然决然转身,匆匆避开。
但我分明瞥见,他眼眸晶亮,已是有些失控。
就如我此刻一般,扶着椅子颓然坐下,眼眶一热,险些滴下泪来。
我们都想到小彤。
这里,原本住着那样一位奇女子,若没有被我所累,想必她此刻定然遍身罗绮,做忠义伯府尊贵的少夫人。
她本就出身显赫,足以与南武林盟媲美,又兼冰雪聪明,性情温柔,这样的女子,合该被父母爱若掌上明珠,与夫婿恩爱情深,教养出几个优秀的孩儿,寿终正寝之时,子孙满堂,共同哀悼她的一生。
如果她没遇到我。
只是这世上,哪里来的如果?
遇到她那年,我十六,她也十六。
她如名花初绽,柔美委婉,我却深陷魔窟,受尽屈辱和磨难。
足足有半月,那个老匹夫折磨我,狠狠占有我,用各种器具不分日夜地污辱我,拿春药迷乱我的神智、命奴仆在我面前如牲口一般交 媾,让我每时每刻,都陷入灭顶的如泥泞般肮脏与窒息的深渊中。但这些我都可以忍。
因为那时候我相信,我爱的人,终究会救我出去。
他一定会体谅我是被逼,我的身子被人玷污,但我的心,却从未遭受污染,我总是爱他,总是爱他。
什么都可以被抹除,被否认,但这一点,却深深刻在十六岁的我的心底,坚如磐石。
但是,杨华庭却以击溃人的意志为乐事,有一日,他一边亵玩我,一边将谷主通告天下,驱逐我出谷的信一行行念与我听。
那个罪名,竟然是勾引从兄,淫 乱骄奢。
我几近崩溃,却如溺水之人般牢牢抓住一点,我拼命摇头,我不信。
我如何能信?明明临出谷前,他还温情脉脉地拥着我,前所未有地应允我与之同榻而眠。他一遍一遍地抚摩我,说我冰肌玉骨,说最喜欢,我这等温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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