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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行(33)+番外


“你竟敢忘记谷主大人的名讳,胆子不小啊,来人,将他右手的两根手指头砍下了!”
谁高声怒骂,随即,有人上来押住我,逼着我伸直右手,另一个高高举起斧头,毫不留情地砍了下来。
剧痛如约而至,潮水般侵袭入心,我“啊——”的一声尖叫,挣扎着醒了过来。
“好了好了,救过来了,救过来了!快告诉东家去!”有谁喊了一句。
我愣愣地聚焦视线,发现自己平躺榻上,边上坐着一人,那面目清俊,笑容可掬的,却是老相识栗亭栗医师。
“长歌,还认得我吗?”他微笑着问。
我喘着气,瞪着他,良久,之前所遭遇的一切俱又想起,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温柔握住我的手,搭上脉搏,静听一会,道:“恩,脉象平稳许多,觉着怎样,可曾胸痛?”
我张开口,却发觉心中空茫一片,终于闭上眼,转过脸去。
耳边听得他微叹了口气,轻声道:“长歌,我自有习医,看过的病人没一千也有八百,然似你这等年少之人却带着迟暮之气的脉象,我却见所未见。想来你长年心思过重,郁结于内,气血两亏,心脉俱损。长此以往,恐,非有福之人啊。你听我一句劝,良医在己身,好好保重方是上策,不然,便是大罗神仙也是束手无策,你可明白?”
我嘴角上勾,自嘲一笑,终于哑声道:“栗医师,多谢你。”
他顿了顿,道:“不用谢我,要谢,便谢东家,这回他可是把老底都交代出来,一瓶子总共五颗灵丹,全拿了出来。自幼跟他的老伙计都下跪了,求他为自己留条救命的后路,都被他堵了回去。那可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啊,做到这一步,我们这些跟了他有些年月的老人,都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
我闭上眼,并不理睬。
栗亭继续道:“那个药,对旁人或许是起死回生,千金难求的妙药,对沈墨山,却还多一层意思,那是他家中的授业长辈留予他的念想,遇着你,这念想啊,可也顾不得了。”
我心里一颤,张开眼,迟疑着转过头去。
栗亭站起来,一边就着茶几写方子,一边絮絮叨叨地道:“我们东家啊,那可是出了名的抠。旁人节俭是为着持家兴业,他抠呢,完全是好这一口。打我认识他那天起,见天的算盘珠子提溜不停,夜里翻账本算输赢比看武功秘籍抑或春宫图还来劲。这些年买卖是越做越大,可那心眼却越来越小,现在倒好,见了你越发容不下一颗沙子。”
我疑惑地蹙眉。
他抬起头,见我听得发愣,笑了一笑,持笔蘸墨边写边道:“你说,这人若心眼小,又正上糟心的事儿,一昏了头,自然难保就要说浑话干蠢事。长歌,咱们知书达理的,就千万别跟他那等粗人计较,没得气坏了自个,你说呢?”
我淡淡地道:“长歌哪里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栗医师此言,怕是不合适。”
“你可见过刀俎为着鱼肉呕血吓得脸色灰白,手忙脚乱?”栗亭停了笔,笑嘻嘻地道:“我如今可沾了你的光,以往铁公鸡对春晖堂私库里的药材看得可紧,现下为了给你炼药,竟然任我取用,长歌啊长歌,你倒是教教我,这到底,谁是刀俎,谁为鱼肉?”
我疲倦地闭上眼。
栗亭见好就收,也不再说话,吹吹纸上的墨迹,道:“我让人来伺候你洗漱,等下吃点东西,你昏睡两天,可粒米未进。”
他走了出去,片刻后,领着两名小厮进来,轻手轻脚伺候我洗漱擦身,又替我换了衣裳,我被他们折腾了一大通,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却也难得觉着腹中饥饿。就在此时,栗亭揭开带来的食盒,端出一碗热腾腾香气四溢的碧绿粥,笑道:“这碗东西来头可大了,乃照着古方熬出来的药膳,最对你的体虚症状,来,趁热尝尝。”
他指示一名孩子端过来舀了喂我,我也不推辞,低头尝了一口,竟然出乎意料的鲜美醇香。
“味道如何?”栗亭问。
“很好。”我点点头,道:“有劳了。”
他笑了笑,道:“这我可不敢居功。”
我一呆滞,却随即想到,要恢复体力就必须进食,随即又大口吃起来。
一时饭毕,栗亭又与我说了好些闲话,看着我喝了药,一直到掌灯时分方嘱咐我好好安歇,第二日再来看我。
此后三日,栗亭每日过来与我把脉问诊,间或替沈墨山说点好话,无非此人并无坏心,只是因我逃逸方急怒攻心,方做出那等骂人揭短的混账事来云云。我姑且听着,从来没有信过,沈墨山那日的行为,对他而言无可厚非,兴许不过是一个从薛啸天手中带走我的计策罢了。我于他而言,本就是一个阶下囚,那么拿囚徒的残疾取乐,世上每个狱卒只怕都干过。更可况,那个囚徒还胆大妄为,设计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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