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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行(175)+番外


他见四人犹自未动,提高嗓门道:“还不快去?”
四人愁眉苦脸,只得应了各自走了去,沈墨山环视了剩下那几个伙计,轻咳一声,道:“还等着干嘛?给爷带路,瞧瞧那寡妇去。”
那几名伙计愣了愣,个个笑逐颜开,纷纷道:“是,爷。”

他们长年做买卖,与达官贵人打交道,接触得最多的,便是那些门阀世家底下办事的奴才,自然也能将这些人狗仗人势的做派学得个十成十。这里大摇大摆地开路去,沈墨山暗自好笑,跟在后面,沉着脸不急不缓地步向前院,果然见到满院子里挤满了人,更有小儿端着饭碗骑在墙头,一边往嘴里塞馍一边不住张望。
沈墨山见惯风浪不知凡几,但这等状况却是平生首见,只一瞥之下已掌不住想笑,只强忍着,回头看身边几个伙计,个个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沈墨山低声笑骂道:“胆肥了你们,敢拿爷来消遣,憋死你们这几个王八羔子。给爷忍着了,谁笑,谁今年年底的花红就尽数缴公。”
伙计们忍得千辛万苦,沈墨山瞧得心情舒畅,这才冷哼一声,作出一脸威严,沉声问:“敢问,列位这是?”
他一出声,吵吵嚷嚷的乡人便都闭了嘴,带着单纯的期待望着他,周家老太太忙越众而出,笑道:“大官人,昨儿个您说,为自家娘子寻亲而来的,乡亲们知道了便想着你家姻亲已亡故,但事主还在,便将人给您带来了,要审要罚的,悉听尊便。”

老太太说完,早有两名后生提溜着那寡妇推了进来,道:“大官人,便是这娘们了,算来您姻亲虽故去,可该留下一个孩儿,这孩儿小人几个少时也曾一同玩过,着实受这娘们苛待了,早夭云云,没准也离不开这娘们的手,您问问,可就都明白了。”
沈墨山尚未说话,那妇人已呼天抢地地哭骂起来:“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天大的冤枉啊,那孩儿我哪里待他不好?都是我家那挨千刀的死鬼看他不顺眼,当家的对他没好脸子,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怎么办?况且天底下最难做的便是别人家的后娘,我连那孩子后娘都算不上,还要怎么待他啊?我待他再不好,不也平平安安将他拉扯到十岁……”

“李寡妇,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要顺嘴胡诌,你如何对那个孩子,天地良心,村里人都知道。我只问你,他在世时你可有一日没打骂过他?可有一日给过他饱饭吃,给过他暖棉袄穿?我看不过眼,摸了两个鸡蛋给他,你骂我什么?多少年我都记得呢?”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道:“你说,老不死的,就算老娘我饿死了那野崽子,也是我老李家的事,与我无关,你说,这可是你的原话不是?”

老太太想来有些威望,或者那妇人在村人中名声扫地,人人嫌恶,老太太这番话一说,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纷纷帮口,从这妇人嫁入李家后的种种劣迹说起,一直说到她不知廉耻,在家偷汉,活活气死自家男人的事,其间东拉西扯,不免又牵扯到些家长里短,纷纭杂乱,听得沈墨山带来的诸位伙计笑又不敢笑,忍得好生辛苦。
沈墨山却脸色发沉,阴冷地盯着那妇人,看得她浑身发毛,索性豁出去,叉开大腿在地上滚着哭嚎道:“好哇,现下你们鸣峡村联起来欺负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们,骂我偷汉子,你们怎么不骂李二不是个男人?啊?哪个女人不愿守着自家男人,守着热炕头好生过日子?今儿个我也不要这脸面了,那李二就是个窝囊废,裤裆里没了那玩意儿的假男人,我作甚不能偷汉?我为啥要守活寡?你们都不仁义你们……”

这么一闹,众皆哗然,村夫村妇脸上表情莫衷一是,不少人露出暧昧恍然的笑容。大概嫌她吵得太大声了,沈墨山眉头一皱,咳嗽一声,扬声道:“诸位——”
他这一声稍稍用了内力,是以传出去甚远,登时周遭唧唧喳喳之声停了下来,连那打滚撒泼的女人也不自觉消停下,哭得脸上鼻涕眼泪模糊,沈墨山撇撇嘴角,拱手道:“诸位,在下陪娘子寻亲,原也只是万中无一之希望,寻得着最好,寻不着也是天意,贵村民风淳朴,诸位古道热肠,在下在此致谢了。”

他做派十足,威仪无比,一时间众位乡农皆被震住,纷纷道大官人莫要见外云云。
沈墨山淡淡一笑,道:“至于这位妇人先夫所娶之女,是否为在下姻亲,却还需确证,一切未有定论之前,这位妇人之事,在下不宜插手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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