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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行(17)+番外


加上我现在这张脸,杀了萧云翔,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
但我没想到半途上杀出一个沈墨山,不费吹灰之力,便破了我的曲调。
这件事让我心惊胆颤,沈墨山武功高深莫测自不必说,我以为无懈可击的《天谴》,实际对上真正的高手,却犹如隔靴搔痒,并无作用。
曲子无用,我的仇就报不了,非但报不了,恐怕还会,死得很惨。
我死不足惜,最怕的是,会连累琪儿。
小孩儿现在正侧脸抱着我的腿睡得正香,一张精致的脸庞上全是单纯满足的表情。我掏出手绢,轻轻擦拭他额头的汗,禁不住微微一笑。这孩子才刚没来由在前铺后院一阵疯跑。这会跑累了,好容易才歪着我的膝肯睡下午觉。
说来也怪,沈墨山限制我的行动,却并不限制琪儿的,任他到处乱窜,大概觉得黄口小儿,也翻不出天来,索性由着他去。
我冷眼旁观,沈墨山自那天看到我的断指后,不知为何,对琪儿竟有些另眼相待起来,常常有意无意,教导他更为有用的生活技巧,纠正他那些惯出来的任性和爱娇。
沈爷老谋深算,深谙恩威并施的伎俩,拿下一个小孩儿自然不过举手之劳。但对我来说,这却未必不是好事。
现在的琪儿懂得钱银来之不易,知道我关在这郁郁寡欢,会在前面铺子寻些新鲜玩意儿来讨我欢心,会叽叽喳喳讲些前边伙计哄他玩的小故事来与我听。
他原本是腼腆乖巧的孩子,现在,却好像变得开朗和活泼,我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警惕。
沈墨山,你从琪儿这入手,到底,意欲何为?
我静静地勾着桌面,虚拟琴弦波动,忽然心口一滞,剧烈的痛楚突然涌了上来。
那一日被沈墨山击断琴弦,乐曲反噬自身,我心脉已经受损,此刻不过往虚空里拨一下琴,就已经痛不可当,喉咙底隐隐涌上一阵腥甜。
我“唔”了一声,揪住前襟,额上冷汗涔涔,琪儿被我惊醒,见我这般模样,带了哭腔直唤:“爹爹——”
“乖,爹爹没事……”我一句话未说完,却已经胸口一阵憋闷,两眼发黑,随手一抓,竟然带落炕桌上的茶盏碗盖,顷刻间一阵乒乓利响。
琪儿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一股脑爬起,抓住我的手直叫唤:“爹爹,爹爹……”
我喘不上气,只得勉力指着门外,希望这个傻孩子还知道求救。
幸好他明白过来了,立即跳下炕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呜呜,救救爹爹啊……”
我还想嘱咐他小心地上瓷片,他已经跑了出去,随即后院门被谁一脚踹开,几个人冲了进屋,我神志有些恍惚,只觉得有谁小心扶起我,又有谁挤上来切脉,借着几个人吵起来,似乎意见不一,吵得甚为激烈,又有琪儿尖利的哭喊声,听得我头昏脑胀,却听一个人极富威严地大喝一声:“都闭嘴!”
他一发话,四周立即安静下去,那人继续扼要发号施令:“小枣儿,把孩子给我领出去,他爹还喘气呢,嚎什么嚎!”
“栗亭,这个脉还得再号,你明儿把这小子身子早年亏损的,暗伤的,经络毁坏的,都给我察明白了再说。对症施药对症施药,你症状还未判断清楚,倒有闲工夫在这跟人吵,瞧你这点出息!”
“刘铎,等栗亭的方子拟出来,你拿总掌柜的令牌,调京城春晖堂的好药出来,别让那帮兔崽子藏私糊弄了去。”
“老梁头,你把咱们这次带着应急的那东西拿来。”
我听得一头雾水,却听一把苍老的声音惊道:“使不得啊东家,这味药现如今全天下都剩不到十枚,这可是留着咱们保命的灵丹……”
“少废话,药就是拿来救人,救谁不是救?”
乱哄哄一阵,又安静一阵,再又乱哄哄一阵,我被人轻轻托起,板着下巴掰开嘴,硬是塞入一丸芬芳扑鼻的药丸,那人拿捏穴道力度甚准,一捏一拍,伴着一股热流冲入,那味丸药竟然稳稳当当吞咽进去。
“吞了,赶紧的,参汤!”
一个瓷碗凑近我的嘴唇,我耳边响起那男人半带胁迫,却半开玩笑的话:“小黄欸,你吞下的那丸药可是价值连城的圣药,你要不给我咽下去也成,只是快些吱声,我好准备快刀剖开你食管再取出来,省得浪费了不是?”
我一阵气苦,闭着眼用力将送到嘴边的水饮下吞咽,说来也怪,那粒梗在喉咙的药丸遇水则化,仿佛有暖意盎然的温水顺着胸腔朝心口流去,再冲向四肢五脏,那阵阵窒息的压迫感逐一得以缓解,我吁出一口长气,耳边听得有谁喊了声:“好了,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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