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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宠(40)

作者: 雨林 阅读记录

刘斯林笑道:「你这几天没来,阁中又添了一位善弹琵琶的佳人,待会儿咱们就叫她来。」

两人选了常去的一个房间,先叫了两个相熟的妓子陪着吃茶说笑,不多时的功夫,刘斯林派人去请的子弟们陆续到齐,于是开桌摆宴,各自叫了喜欢的妓子,又请了那位善琵琶的新人居中弹唱,热热闹闹喝起酒来。

众子弟多日不见赵昱,此时都吵着要他吃赔罪酒,那赵昱故地重游,只觉得大半个月的时间里唯有此刻最是轻松畅快,便也来者不拒,到口就干,不多时功夫已经吃了几十杯,饶是他平时酒量不错,此时也有些头晕眼花起来。

 恍惚中只听着耳边众人聒噪的厉害,一个说道:「元侍郎家的三郎前些日子跟长州首富的小女儿定亲了,据说首富家上次嫁大女儿陪了三万两嫁妆,这回嫁入侍郎府,怕不又得添一倍?元家这次要发媳妇财了!」

「这算什么,定安伯府的大郎刚娶了吴尚书的孙女,立刻就在兵部补了实缺,从前定安伯府穷成那样,现在不也抖了起来?」

赵昱咧咧嘴笑了一下,这帮俗人,成亲的时候就想着女家有没有钱有没有权势,跟他那个母亲一样。他想斟杯酒喝,手刚摸到酒杯,身边的女子立刻就嫣然一笑接了过来,姿态优美地斟满了送到他唇边,柔媚地说:「公子慢饮。」

赵昱一口喝干杯中清酒,反而觉得更加口干舌燥,眼前不由得浮现出王玉宁眉目婉孪的娇羞模样,忍不住喉头一动。这些天他与她夜夜同床共枕,却一直是假凤虚凰,着实吊足了他的胃口,此刻看着身边的婉媚女子,忍不住想,若是玉宁也这么知情识趣就好了,偏她纠结着明媒正娶的事,总是给点甜头就撤身,也不想想,都已经带她私奔了,难道对她还不够真心?

喧嚣声中,忽听刘斯林道:「呀,那个莫不是昭阳郡主的车驾?」

一帮子弟瞬间都伸长了脖子,瞧着站在窗边的刘斯林,七嘴八舌地问:「她又出来找俊俏儿郎了?」

刘斯林支上叉杆,把窗户推到最大,探头出去看了半天,笑着说:「还真是郡主的车驾,明昱,你过来瞧瞧。」

昭阳郡主乃是皇帝同胞弟弟的女儿,一直颇得圣心,食邑比那些不受宠的公主还多,她人长得漂亮,行事也十分大胆任性,一向是京中勋贵圈子里桃色事件的热点人物。

此时赵昱听见刘斯林叫他,带着几分醉意走过去,问道:「瞧她作甚?我以前见过她几次,脸长得是漂亮,可惜太过放诞,不是女子应有的规矩。」

他两个此时所处的位置乃是楚楚阁内靠近街道一边的二楼,从窗子里望出去,街上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果然正有一辆六匹白马拉着的大车不疾不徐驶过大街,车厢四角嵌着指头大的珍珠和各色宝石,又挂着金铃铛,车子一动,就听见叮铃叮铃的悠扬铃声,车身上宝石的光彩映着日色直令人目眩神摇。

「你还不知道吧?昭阳郡主最近决定再嫁了。」刘斯林看着那辆富丽堂皇的大车,感叹道,「也不知道谁有福气娶这么尊大神回去。」

刘斯林说话时赵昱正看着那绯霞色的车帘,想是怕热的缘故,帘子只用颜色深深浅浅的几层轻纱制成,此时微风吹动,黄金铃铛左右摇摆,时不时触碰到半随风飘的轻纱轿帘,隐约露出里面身穿大红宫装的年轻女子,但见她一手托腮,漫不经心地向远处眺望,姿态美极艳极,恍若一团红云中捧出个神仙妃子。

赵昱失神了片刻,她现在这样美么!上次见她还是在她那位以俊美着称的郡马的葬礼上,他跟着赵正爵路祭,昭阳郡主一身重孝,无精打采地坐在车中,瞧都没瞧他一眼。

刘斯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算算时间,昭阳郡主为郡马守孝也快一年了。」

一个子弟笑道:「什么守孝,谁不知道她夜夜笙歌,快活得很。」

刘斯林咧嘴一笑:「正主儿就在底下呢,再胡说八道小心她抓你回去做面首。」

「我还真不担心这个,」那个子弟搂着身边的女子亲了一口,大笑起来,「郡主说了,文人身体不好,她已经嫁过一个短命鬼了,这回要找就找个健壮习武的,像我这种小身板,她肯定瞧不上。」

众人哄笑起来,刘斯林笑够了,指着赵昱说:「照这么说,这屋里唯有明昱兄能去应选了,啧啧,」他调转折扇轻轻敲着赵昱肌肉发达的胳膊,「这身材,这样貌,这肾,我敢打赌,那位保准满意!」

这下连几个妓子也跟着娇笑起来,又一个子弟笑道:「明昱兄从来不在外头留宿,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必定能固精培元,养得一副好肾!我说,明昱兄不会还是童子吧?」

赵昱的面皮红了一红。他虽然时常跟这些子弟到秦楼楚馆玩乐,但一直觉得自己并非这种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纨绔,故而从来不屑于与风尘女子有瓜葛,如今被人奚落,立刻大声反驳道:「我又不像你,在外面睡一宿就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生怕别人说你童子鸡!」

刘斯林哈哈大笑:「明昱兄不用跟他对嘴,他是瞧着你能当郡马他当不了,嫉妒你呢!」

吵嚷声中,那辆珠光宝气的香车已经走远,袅袅铃音也渐渐消失在空气中,赵昱怅然落座,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眼前竟然全是昭阳郡主艳丽无匹的容颜,让他一颗心没着没落的,只得搂过身边的女子,在她脂光粉艳的柔嫩脸颊上蹭来蹭去,又凑近了嗅她脖子上的香味,众子弟从没见过他如此急色,纷纷调侃不已,怂恿他今夜留下不走。

这帮纨绔玩乐了大半天,待吃过晚饭后才各自搂着挑好的人准备散场,龟公点头哈腰近前收账,恰好却站在赵昱身边,赵昱掏出钱袋,问道:「多少?」

龟公陪笑道:「喝花酒、打茶围,再加上几个姐儿的脂粉钱,弹唱钱,一共二百九十二两,零头给您抹了,给二百九十两就行。」

赵昱拈银子的手顿住了,二百九十两,够置办半堂家具了,他给王玉宁买的那张扬州拔步床才花了不到二百两。他摸摸袖中那沓越来越薄的银票,忍痛抽出两张,道:「找钱。」

刘斯林笑道:「你好些天不来,是该做个东道。会完账我送你回侯府。」

赵昱下意识地说:「我不回侯府。」

「那你去哪儿?」

赵昱犹豫了一下,道:「我自己回吧,你不认识地方。」

「跟我客气什么,我着人送你回去,记住了地方,明天一早去接你出来玩。」

赵昱踌躇了一下,今天没吭声就走了,王玉宁想必惦记了一天,要是明天再出来……恐怕他会不高兴,便说:「不了,明天还有事。」

「推了呗,」刘斯林神秘兮兮地笑,「明儿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你大开眼界。」

犹豫之间,刘斯林已经笑着走远了,赵昱翻身上马,心道,明日再说吧,要是玉宁不让去,那便不去了。

赵昱到家之时,满院已一片岑寂,一个婆子揉着眼睛提了盏红灯笼来开门,呆头呆脑地说:「二爷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呀?」

赵昱眉头便是一拧,在肃宁侯府,绝对不会有这种打听主人行踪的下人,玉宁怎么挑的,找了这种不懂规矩的蠢货。

他不吭声只往内院走,婆子居然十分僭越地跟他并排走着,又把灯笼往前举着照路。那盏灯笼做工粗劣,边角上不知是没糊严实还是已经破了,漏出里面油灯昏黄的光,散发着怪异的气味,映的那染色不均匀的红纸灯笼面越发颜色斑驳。

赵昱嫌恶地看了眼灯笼,肃宁侯府一到黄昏遍地点燃的都是明角灯、纱绢灯、琉璃灯、羊皮灯、珠子灯,映的侯府亮如白昼,灯笼里放的都是合了香料的上好白蜡烛,散发出阵阵馥郁香气,哪像这破玩意儿,看一眼就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