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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扫墓(15)+番外

我默然无语,轻轻拍她的后背,等了一会,便是再不舍,也不得不走了。我握着七婆的手说:“姆妈,我要走了,你乖乖在这里坐,不要掀开毯子,等东官走了再掀开。”

七婆紧张地握紧我,又哭起来,断续地说:“我,我,你还能来么?”

“不能了。”我叹了口气,装神弄鬼什么的,我做不来

第二回,而且想要在夏兆柏鼻子底下装神弄鬼,我也没这个胆。或者有朝一日,能以这个身体的身份接近七婆,略尽点孝道,但无论如何,东官都该尘归尘土归土,不能再纠缠活着的人的心了。我握了一下七婆的手,轻声说:“有缘,我会再来看你,但是姆妈,到时候你会认出我么?”

七婆一叠连声地哭着说:“会啊,不管你变成什么,我都会认出你来。”

我抽出了自己的手,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轻轻说:“姆妈,我走了。”

“东官,东官——”她不敢喊,却只能强忍着呜咽出声:“东官,东官——”

我心如刀绞,再看了她一眼,毅然转身,悄然无声地打开那扇门,闪了出去。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七婆那一刻的身影,从此深深铭刻在心。她一直站着,大概对我刚刚胡扯的“有难”云云信以为真,故此保持一个僵立的姿势,蒙着毛毯,显得滑稽又可笑,然而,我却一看之下,眼泪却已然夺眶而出。那是一个母亲,为了怕孩子遭受不可知的灾祸,强忍住心头的思念,没有回头的身姿。林世东一生愚钝,茕茕孑立,处处吃力不讨好。可到底也被人真心疼惜挂念过,那么,如此看来,那三十三年的人生,便不能算白费,不能算毫无意义。

月上中天,银沙裹地,我脸上泪痕未干,却步履匆匆,远远逃开这里的欲望比什么都来得强烈。玻璃花房之后有几株茂盛栀子花,此刻正蕴含花苞,在月色下,宛若一点点剔透晶莹的水晶。我快速地绕过栀子花,拐了个弯,那后面,有一扇废弃的门,门上的锁硕大威武,又锈迹斑斑。我心里暗暗祈祷,走了上前,稍微一按一扭,那个锁应声而开。这个门隐藏在花丛之内,锁又是当年我故意弄坏的,为的是溜出林府,悄悄过去看我心爱的孩子。想不到过了三年,夏兆柏还真是懒得可以,什么都没有更换。我一如当年,慢慢打开门,无声无息,然后,迅速转了出去,再带上门。

外面是一片斜坡树林,暗夜间看上去树影森森。然我熟门熟路,早沿着山间石阶蜿蜒而下,便是半山公路,再往前走几百米,便有巴士站,在那通宵巴士只需五元,我便可以搭车回我现在的家。

一切无比顺利,在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巴士站等车时,回头看了那隐山林之间的房子,一切怳如一梦,林世东、夏兆柏、七婆、宋医生,一切前尘往事,均如朝露,顷刻间,便可以用体温蒸发。

我搓着手,在凌晨两点的巴士站,一边强忍着头疼,一边想,我才十七岁,我有自己的家,我是一个全新的人,我不叫林世东,我现在的名字叫简逸。

第7章

凌晨两点,车下山道,四处寂静,又七拐八拐,行驶在港岛特有的狭隘斜坡路段,路灯昏黄,这里非夜店集中地,故此走了一路,却也不见一人。坐了许久,又转了一趟巴士,方到华富村。下了车,穿过两条街,俨然一栋十几层楼房,这是全港岛最早兴建的廉价公屋之一,也是我现在的住处。

我不知道一般来讲,一个十七岁少年若无缘无故深夜两点多才返家,其父母会作何反应,但我知道,简逸这样,他的母亲却担惊受怕,坐立不安。那晚我回来时,家里犹自灯火通明,母亲简李淑英女士俨然枯坐厅堂等我。见到我,先是惊跳而起,继而又狠狠拍打了我身上几下,接下来便是滔滔不绝的斥骂。我愧疚难当,竭力安抚,最后不得不利用自己虚弱的身体,提醒她我头痛欲裂,又筋疲力尽,母亲才总算收声,放过我命我洗澡睡觉。待我上了床,又被揪起硬灌下牛乳一杯,方肯放我入睡。

这一日折腾得实在太多,我至此方觉神经放松,不久便睡眼朦胧,忽觉母亲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抚摩我的前额,似乎小心翼翼地确保我真的平安无事。我心下不禁叹息,睁开眼,却冲她微笑道:“简李淑英女士,拜托您三更天不要玩扮鬼吓人好不好?”

“啪”一声,我脑门上又挨了一下,母亲戳着我的脑门笑骂道:“死仔,下次再敢三更半夜回来试试,我先打瘸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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