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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晋阳(415)+番外

那张世明脸一红,摇头道:“不,不曾。”

厉昆仑面带微笑,又指一人,道:“许道择,你呢,老家今年过冬,粮食够吃不?”

被指那人手一松,一柄钢刀掉了下来,竟然呜咽道:“托将,将军的福,家里今年学了新的耕种法子,粮食,够吃了。”

厉昆仑含笑微微颔首,一路指了下来,瞬间不喘气连点了七八个叛军名字,准确无误与个人拉家常。这些小事,均是骁骑营随驾之时,他偶得闲暇,随意询问身旁将士的一两句话。那些人万不料道,将军日理万机,却竟然记住卑微如蝼蚁一般的普通将士姓名琐事,此时听得厉昆仑如此一一道来,胸中酸涩难当,又是激动又是惭愧,那叛乱的原因,匆忙之间不及想起,涌上心头的,尽是这几年在骁骑营中历练种种酸甜苦乐。

厉昆仑见目的达到,淡淡一笑,勉力提高嗓门道:“我骁骑营历来秉德明恤,济时救弊,代代有忠烈之士,仗义优节。皇上的江山,能龙庭稳固,后顾无忧,有一多半,是有骁骑营、龙骑尉这等铁血之军护着,此等功勋,厉某人会记住,皇上也会记住。尔等出身骁骑营,自能忠肝义胆,此时不过被奸人一时所惑,做了糊涂事,瞧在以往功劳之上,朝廷怎会为难?倒是你们若一意孤行,且不说杀不杀得了皇上,便是如愿以偿,这叛乱之罪,可就坐实了,这等不光彩之事,背后主使之人如何能忍?只怕你们到时候个个都难逃一死。”

厉昆仑顿了顿,忍痛跪下,对萧宏铖道:“请皇上瞧着他们往日有功的份上,网开一面吧。”

这种情形,自然由不得萧宏铖说不。他微皱眉头,点头道:“好,瞧在厉将军面子上,朕如今便给你们一个恩典,有弃暗投明者,只需过来,朕一概前事不咎,非但如此,班师回朝之日,朕还会为你们论功行赏!”

此言一出,底下叛军纷纷有所狐疑,有人大着胆子问:“皇上,您,您此话当真?”

萧宏铖负手而立,傲然道:“天子一言九鼎,怎会儿戏!”

叛军当中,虽有见利忘义者,可多数却并不仇恨这个皇帝,相反,听适才厉昆仑一番话,并准确无误道出各人姓名琐事,对朝廷的亲近感油然而生。厉昆仑算得很清楚,这帮将士,毕竟出身骁骑营,除去大内侍卫、龙骑尉外,差不多是天启朝众多番队中最与皇帝接近的一支。忠君爱国,这等思想,平日没少灌输,不似边关将领,在外有不遵皇命的例子。这样一些人,或被威逼,或被利诱,或被形势所迫,一时鬼迷心窍,然骨子里的皇权大统,并未消弭。只要有人给指条明路,再许以厚待,没有不动心的。果然,不出片刻,便有人哐当一声扔了兵刃,下了战马,双膝下跪,既有带了头的,余下众人渐渐观望,也终于形势比人强,慢慢放下兵刃,下跪行礼,一时间纷纷口呼万岁者。

兵不血刃而解除危机,厉昆仑终于力竭而晕过去,皇帝着人好生安顿他,心中甚喜,颔首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都平身吧,此时匪徒剿灭,反贼未揪出,仍是危急存亡之刻仍未过也。”他手指凌天盟众,冷笑道:“戴罪立功的机会便在眼前,去吧。”

“什么味道?”人群中忽而有人道。

皇帝一闻,果然一股奇特的烟味飘来,放眼一看,四周不知何时,弥漫一股粉色浓烟,正悄然围拢过来。忽听“砰砰”声连连,只见浓烟所过之处,不少将士并凌天盟众纷纷倒地,这时方有人醒悟喝道:“不好,有人放毒烟!”

第165章

浓烟滚滚,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吸入一点,便引起咳嗽,产生窒息,再在此浓烟中停得稍久,即刻产生头晕目眩之感,恍惚之间,眼前竟然会有点点光斑,周遭事物,均被拉长放大,人声杂乱,竟成瓮声甕气,未几不可闻。皇帝一阵踉跄,天旋地转之间,忽觉有人急速朝自己奔来,他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大批黑衣人涌了过来,个个巾帕蒙面,手持利器,且武功不俗,刀下瓜落,顷刻间将场上的骁骑营将士并凌天盟众杀了不知多少。一片血红之中,众人惊惧愤恨悲愤不等,却因身中迷烟,眼睁睁地看敌人杀将过来,却无反抗之力。少顷,皇帝眼见自己身边的亲兵颠三倒四,歪了一片,几个黑衣人嘿嘿冷笑,闪着寒光的利刃顷刻间便要朝自己招呼过来。

萧宏铖自嘲一笑,却也不想再作垂死挣扎,闭上眼引颈就死,暗叹自己一代君王,今日竟然要以这等死法,命丧此处,青史留名,江山万代的抱负固然成了泡影,便是心底那层隐约的期待,豁然开朗的欢喜,此番也要尽付东流。朦胧之间,皇帝仿佛看到宫中长青柏树,树下一人,月白锦袍,端容无双,和煦如风,精美如玉。那双美眸宛若春波潋滟,光彩夺目,柔和看过来,忽而唇边淡淡的,一层一层漾出微笑来。皇帝模糊地笑了,那遗忘了三十年的眼泪,此刻忽觉沤染眼眶,嘴唇开启,无声地唤了一句:“墨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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