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好白(5)
章谧面色不改，在纸上写下“聂风”二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林骁杵在一旁，那是看得战战兢兢，于是也颤颤巍巍地写下“步惊云”三字。
鬼画符一般，很有艺术性。
他抬起头，试探地望向看门大爷。
大爷瞧了瞧俩人的名字，大手一挥：“聂风回去，步惊云留下！”
林骁惊诧地睁大眼睛。
“我活了大半辈子，还就没见过姓步的，你想骗我？”
高中有段时间，林骁沉迷于与章谧‘互相帮助’。
但他总觉得自己吃了亏。
譬如那天早上，他起了身，发现自己的屁股疼得发慌，顿时想起昨夜的荒唐事来。
昨天他们‘互相帮助’的时候，章谧不知道发什么疯，拼命地掐了下他的屁股。
现如今，都肿起来了。
林骁心中恨恨，决定上学的时候来个一雪前耻。
下课铃一响，林骁便站起来，跟着章谧往教室后面跑。
他站在门后，等着章谧捧着作业本回来。
不一会儿，那黑色的裤子便顺着门进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林骁的爪子迅猛地伸出去，用力地在那屁股上一拧，顺便还绞动了一阵。
最后，只需再说上句大快人心的‘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便堪称完美了。
他得意地抬起头，正准备开口。
映入眼帘的。
是班主任那张疼得皱起来的驴脸。
第8章青春期的瘟病
高中，校门口，保安室旁。
林骁为了安抚自己抄了五十遍校规而受伤的心灵，偷偷点了外卖。
一接到电话，他就兴奋地狂奔到校门口。
这不，外卖小哥胯坐七彩摩托车，头戴黑白头盔，脚踏条纹球鞋，手拎食品袋儿，来了！
林骁正准备向外卖小哥走去，突然，头脑中的警报铃声大作。
前方出现一颗蹭亮的地中海大脑袋壳。
校长正缓缓向他走来。
林骁急中生智，立刻换了副神情，与外卖小哥来了个深情对望。
“哥，今天怎么是你给我送饭，爸呢？”
外卖小哥先是一愣，而后也瞥见了不远处的校长，马上反应过来。
“爸今天加班，叫我送过来。”
林骁点了点头，从裤兜儿里掏出饭钱来。
“这钱你先拿回去吧，我在学校也用不上。”
外卖小哥用目光数了数钱，又从兜儿里掏出几个硬币找钱。
“那也好歹留些钱买水，要不回去爸该骂我了。”
青梅竹马，有哪个不是知根知底，知己知彼的。
林骁于章谧而言，也是如此。林骁那点小心思，在他心中俱是一清二楚的。
高中那段时间，林骁猛长个儿，再加上武术锻炼，胃口便从常人的两倍足足变成常人的十倍。
异常贪吃。
那天晚上，章谧接到了一通电话，听筒的另一头，是林骁惊恐的声音。
“章谧，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我梦见好大一个湖，里面所有的鱼都被烫熟了，真的是......太可怕了。”
章谧勾起唇角，慢悠悠地应道：“你是不是想吃水煮鱼了？”
林骁在另一头愣了会儿，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声，声音顿时低下来。
“是......”
林骁刚买好早饭回来，就听到巷口老王在和他老婆吵架。
隔壁老头儿家的长毛狗跑出来看热闹，他也跟过去瞧瞧。
俩人好似在争吵关于女儿奶粉的事情，那是一个声调盖另一个声调，恨不得用声音把全巷子的人都给叫醒了。
长毛狗听得倒是欢快，尾巴直晃，在吵闹声中兴奋地直吐舌头。
“欸欸欸。”
林骁琢磨着不行，上前劝架。
“叔啊婶啊，你们知不知道《易经》里有一句话叫‘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巷口老王的老婆突然打断他，用手指着老王大骂。
“听见了没有，人家易经理多有才华，不愧是经理！你瞧瞧你！”
林骁老妈上楼看他儿子，她总感觉林骁近日有点多愁善感，看她的眼神仿若即将永别之人。
怕是得了什么青春期的瘟病。
灯光下，林骁隐隐约约看到老妈的白发，内心酸痛：“妈，给我讲个故事吧，我睡不着。”
少年成树，慈母已老。
“很久很久以前......”
林骁妈妈走到床前，柔光打在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温贤。
“树林里有个小白兔，他不叠被子不做饭，不洗衣服，这么大还一直花他妈妈的钱.......”
“行了妈，我有点困，先睡了。”
第9章葫芦娃葫芦娃
好久没和章谧一起出来撸串儿，林骁有点儿兴奋。
有点儿喝大了。
老板娘看章谧长得乖，特意给他们桌加了菜，林骁挑着油光灿灿的花生米儿，嘎嘣嘎嘣得吃得贼快活。
他用自己发着油光的手拍了拍章谧纯白的T恤，“不错啊，小章，以后就靠你这张脸出去吃饭。”
灯光在章谧眼中明明灭灭，林骁歪着脸在他对面傻笑。
唇角忍不住上扬。
可下面的话就不怎么动听了。
兴许是林骁当要个女朋友太久，生理需求长时间空窗，他现在满脑子这个‘老师’那个‘老师’，随嘴乱飘。
章谧问道：“要么？”
林骁愣了愣：“要啊，肯定要。”
“那你今天在我那儿睡。”
林骁闻言立刻用头顶章谧的胸口：“拉倒吧，别以为我喝了点儿酒你就忽悠我，去你那儿，去你那儿给你当花姑娘！”
他边顶还边旋转，弄得章谧哭笑不得，只好抬起手，给这铁头来了一栗子。
林骁不服了，他整个人都窜到章谧身上，“你还有理了，你把我当姑娘你还打我，小章.......小章你不厚道！”
大庭广众之下，周围的人就看着俩少年犊子在闹。
章谧抱住在他怀里乱钻的林骁，把林骁的脸抬起来，两人的眼睛直直对视，互相倒映对方的身影。
有湿润的光亮从章谧黑白分明的眼中划过，他认真地看着林骁，一字一句地说：“林骁，我章谧，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姑娘。”
林骁愣了愣。
打了个酒嗝。
林骁和章谧走在大街上，身边车水马龙围绕。
林骁突然笑了。
章谧用手插着裤兜，瞥眼瞧了瞧身旁莫名而笑的傻孩子。
“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想起，你不怎么喜欢苦瓜的事儿。”
说着，说着，他笑得更大声了。
章谧伸出白皙的手，一骨碌捋了把林骁的后脑勺。
“你没完了是吧。”
周围的行人，看着一个少年笑得捂住肚子，发出“哈哈哈”的声音。
笑容太有感染力，有个擦身而过的老大哥没忍住，叼着烟也跟着笑，直接从鼻孔中笑出烟雾来。
小的时候，林骁的妈妈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炒苦瓜，可把俩小屁孩儿吃得快要吐了。
但因为章谧不喜欢吃，所以林骁幸灾乐祸地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把五岁的章谧憋坏了。
他每每看到林骁妈妈，就会大声唱：“葫芦娃，葫芦娃，一天到晚吃苦瓜......”
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小章谧从早到晚地唱，林骁妈妈终于受不了，不再炒苦瓜。
“哈哈哈”
林骁笑得都快要破音了，抹着眼泪水儿用力用手拍打章谧的后背。
章谧一脸无奈，抓住林骁的手过马路。
“哈哈哈！”
“葫芦娃，葫芦娃，一天到晚吃苦瓜......”
大晚上的，章谧和林骁窝在被窝里看了部恐怖片儿。
看完已经快凌晨了，章谧便在林骁家住下。
天气逐渐转凉，他们也没开空调，床头摆了个大风扇，正“呼啦呼啦”直吹。
床挺大，俩小老爷们儿睡在一起，倒也不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