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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之妻(20)

众人见楚瑜提起旧事,一个个俱掩口轻笑,虽不敢帮腔,太平拳是人人都爱的。

林夫人大感恼火,死死盯着这美貌慧黠的小娘子,恨不得一口吃了她似的。听说楚家的姑娘都知书识礼,怎么偏这一个口无遮拦?

她待要分辩两句,眼睛一瞥,就见众夫人悄无声息的围上来,显见得是在看热闹。

再纠缠下去也是无益,谁知道这死丫头还会抖搂出什么底细来,林夫人只好硬生生将咒骂之语收回,铁青着银盘脸离去。

众人暗道一声失望。

钱氏拍了拍楚瑜肩膀,又惊讶又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敢对尚书夫人说这样的话?我还以为你会忍一忍呢。”

楚瑜何尝不知道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她就是气不过林夫人那副丑恶嘴脸,宁可冒着得罪她的风险,也要刺她两句。

其实也没大不了的,她是卫尉大人的夫人,合该嚣张一些,林夫人也不敢将她怎么着——这女人就只会虚张声势罢了。

楚瑜隐隐觉得自己的性子发生了些变化,这变化是被朱墨娇惯出来的。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总觉得,自己距离何氏教导出的淑女形象越来越远了,反而在朝着朱墨期望的方向慢慢转移。

楚瑜身上不禁起了肌栗。

钱氏出了会神,因笑道:“你刺她两句也好,谁让她为人骄横,也该吃点苦头。”

林夫人非但出身格格不入,性子也与厅中的女人们相去甚远,因此楚瑜适才的举动倒可说成为民除害。

楚瑜恬淡一笑,不予置评。

花厅的另一头,一个小丫头忽然风风火火跑来,向楚瑜施了一礼道:“六姑奶奶,三小姐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楚瑜认出她是伺候三姐楚珊的冬儿,还以为楚珊出了何大事,匆匆向钱氏道了别,便随她往后院中去。

谁知到了目的地,见到的却是楚珊愁眉不展的脸容,她急忙拉起楚瑜的手,“六妹,你可一定得帮帮我。”

楚瑜见她毫发无损,心中略略安定,又环顾四周,见是一群妙龄女子簇拥在一处,当中的一个如众星拱月一般,傲然抬起下巴道:“楚姐姐,咱们私底下的玩意,你把外人拉来做什么?”

楚珊辩道:“朱夫人怎算得外人,她也是今日的客人,怎么,魏妹妹不想让宾主尽欢么?”

原来说话的便是淑宁大长公主的嫡孙女魏姝,适才魏姝组织众女斗草簪花为乐,楚珊输了不少铜子,后来魏姝又说比赛画艺,楚珊于此道实在生疏,不得已只好命冬儿前来求助。

楚瑜不禁啼笑皆非,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原来只为这个,不过楚珊仍将她当娘家姊妹看待,又令楚瑜打心眼里感到高兴,还以为嫁人之后,姊妹之间便会生分了呢。

她大大方方走上前去,望着零落散在地上的花草,“只许画眼前这些么?还是不拘哪种都可以?”

魏姝将她的坦荡理解为傲慢,不悦道:“你姐姐都露怯,你倒不怕?”

楚瑜看起来比她的年纪还小些,魏姝当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楚瑜好脾气的回道:“我们楚家讲究术业专攻,姐姐擅琴,画艺上却平常,我却不同。”

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斤两呢,魏姝更加不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就等着看你的本事了。”

她自己出身显赫,对卫尉之妻毫无尊敬之意,楚瑜也不以为忤,平静的将方才那句问话重复了一遍。

魏姝撇嘴道:“随你画什么,只要能看出功底来。”

楚瑜颔首,上前摊开裙子,学着她们的样子席地而坐。自有侍儿上前将画布铺展,笔墨纸砚一应都是准备好的。

魏姝见她镇定自若,心里反而打起鼓来,唯恐这位不速之客大放异彩,将风头尽皆占去。她脸色变了又变,猝然起身道:“等一等,我还要叫一个人来。”

众人纷纷不平,嬉闹做一团,“魏姐姐,连你也耍诈!”

魏姝好生安抚住她们,“胡说什么,我只不过想多个人活络活络,等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待魏姝拉着那位贵客过来,众人皆眼前一亮,楚瑜亦怔了怔,原来魏姝领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四公主萧宝宁。

比起一贯的雍容自持,萧宝宁此时多出几分恬和笑意,“众位妹妹不必拘礼,今日只为饮宴而来,自是以玩乐为先,本宫也想凑个热闹。”

魏姝抢着道:“公主殿下,楚姑娘说她这位姐姐画艺出众,在座的无人能出其右,您可得让她们长长见识。”

萧宝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在宫中是有目共睹的事,楚瑜忙执手道:“不敢与公主比肩。”

萧宝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轻轻笑道:“无妨,本宫也想看看朱夫人的技艺。”

原本萧宝宁一露面,楚瑜是甘心认输的。这会儿听她的意思,却是愿意比试一场,楚瑜只好遵命。

贵女们围坐已定,小童一声鼓响,众人便迅速取笔蘸墨,动手在画布上描摹起来。

气氛一时间颇为紧张。

第20章

四下里寂静无语,只闻得沙沙落笔声。在座的虽非个个都擅丹青,但世族贵女自幼历经熏陶,总有几样拿得出手的。

楚珊也并非不能,只是自忖技艺粗糙,若要脱颖而出,还是得楚瑜出面才可。

此时她正紧紧跟在楚瑜身侧,门神一般守卫着她,魏府那两个丫头想窥探半分都不得。

鼎炉中的香燃了还不到一半,楚瑜已经大功告成,迅速停笔住墨,将画轴卷成一团。

旁人虽然吃惊,却还是聚精会神忙自己的事,唯独魏姝本就资质泛泛,心更不在此处,忍不住望向楚瑜,“你真的画完了?”

楚瑜点点头,“真的。”

“让我瞧瞧。”魏姝伸出雪白细嫩的手腕。

孰料此举遭到楚瑜拒绝,“不行。”

魏姝登时眉立,她是这府里的小主人,谁敢违抗她的。正要命侍儿夺来,楚珊却轻轻一拦,笑道:“为表公允,还是等姊妹们都做完再说,魏小姐何必着急?”

魏姝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冷嘲热讽,嗤声道:“你怕我抢了她的画?”

“不然,我只怕舍妹的画太好,魏姑娘见了一时妒火中烧,发恨将其毁去就不美了。”楚珊气定神闲笑道。

她本是公侯家的小姐,一举一动莫不端庄得体,立时就将气质轻浮的魏姝比下去了。

魏姝虽然恼怒,无如楚珊这话恰说中她的心思,一时也辩驳不得,只得冷笑道:“最好真如你所说,别贻笑大方便好。”

她气咻咻的埋头下去,继续自己那幅凑数的画。

须臾线香已经燃尽,众人各自停手,将宣纸聚集一处,细细评头论足。

陆续看了几副,皆不过平平,唯独看至萧宝宁的画作时,众人皆眼前一亮。原来绘画和作诗一般费劲,轻易难有好点子,贵女们见秋日菊花盛放,便多取眼前之景融入画中,虽然逼真,多了却觉腻味。

萧宝宁所绘的,则是一副盛夏牡丹图,蜂围蝶阵,妖姿艳烈,让人一见便忍不住鼓掌称好。怪道她直至香将燃尽方才停笔,这样细腻的工笔,本非一时半刻所能完成。

魏姝笑道:“妙哉,妙哉!今日魁首非萧姐姐莫属。”

萧宝宁凝眸浅笑,“话别说得太满,还有一位没看过呢。”

魏姝这才想起楚瑜那幅一挥而就的草画,绘画不比作诗,诗可以出口成章,但花鸟虫鱼非得细细雕琢不可。

魏姝虽然谅着再无人胜过萧宝宁,但秉着东道主的公允之心,还是敷衍的用笔杆将画布挑开,楚瑜那副画作盈然而现。

众人好奇地凑过来,一见之下,不禁都愣住了。原来那画布上除了黑白二色,并无其他色彩,连笔法亦称不上细致,只是简洁明快的勾勒出几块松石,一株墨兰,矗立在广大浩渺的天底下,无端的给人以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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