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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之妻(15)

楚瑜随他来到御湖的西北角,见里头用篱笆隔出一个小小池塘,里头数尾色彩斑斓的游鱼正载浮载沉,颜色不仅悦目,且姿态灵活,令人望之心喜。

楚瑜不禁想起朱墨送给她的那盏雕花灯笼,和眼前所见一比,就好像那画上的游鱼活转来一般,她嘴角不禁稍稍勾起。

那灯笼她现在还留着哩。

呸呸呸,好好的怎么想起那人来了。楚瑜及时醒过神来,往地上啐了一口,若一盏花灯就能将她收买,那她也太浅薄无知了。

小太监见她喜欢,越性笑道:“小的这里有些鱼食,夫人可愿试着喂一喂?”

既乘兴而来,当然得尽兴才好离去。楚瑜接过他手中的网兜,小心蹑至池边,将一把鱼食抛洒入水面,鱼儿们果然摇首摆尾的簇拥而上,津津啜饮起来。

小太监阿谀道:“夫人真乃沉鱼落雁之貌,连湖中的锦鲤都为您所倾倒了。”

楚瑜心道,这小太监奉承人的功底比朱墨可差远了,连成语都不会用,这鱼哪里沉下去,分明都浮了上来。

楚瑜不理他,只将身子微微前倾,好看得更加清楚。谁知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大力,她足下不稳,整个人便直直的向前栽去。

但听噗通一声,湖面水花四溅,鱼儿们四散奔逃。小太监望见那风姿瑰丽的人影,虽略有不忍,却还是横一横心,快步离去。

第14章

楚瑜幼时学过点洑水,不至于一下子就淹死,可是这御湖既深且阔,她要爬上岸并不容易。

水面茫茫,楚瑜向四下里看去,并无余人可以求助。猛然见到一个影子从岸边经过,她连忙唤住他,高声喊起“救命”来。

看清那人正脸,楚瑜满身的血都凝住了,身子如在冰窖里一般。原来无巧不巧,又被她遇见了安王萧啟。

虽有意避嫌,但性命才是最要紧的,若再继续泡下去,她的半条命或许就该废了。楚瑜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那人呼救。

萧啟很有些热心肠,见她遇难,毫不迟疑的便要跳下湖来相救。

楚瑜吓得忙喝住他,她落水就已经够糟糕了,若被人瞧见她与萧啟湿淋淋的抱在一起,她这辈子都别想摆脱脏污烂臭的名声。

“那你要我如何帮你?”萧啟无奈摊开两手。

楚瑜望向湖面西侧一片竹林,艰难说道:“烦请大人为我折一根竹枝来。”

湖水虽暖,此时夕阳已渐渐沉下,湖面更是起了微风,让她泡在水里的身子一阵哆嗦。

幸好萧啟尚算通情达理之人,二话不说便朝竹林走去。在那根长竹篙的借力下,楚瑜慢慢朝湖边挪去,终于费力爬上湖岸。

正欲开口道谢,就见园子的另一侧,朱墨亦步履匆忙赶来。原来他见楚瑜久久不归,自己便主动进来找寻。

见到相向而立的两人时,朱墨两眼一眯,瞳孔也紧缩起来。

上次就是被他撞见自己同萧啟说话,回去生了老大的气,楚瑜不敢蹈前车之覆,忙快步走到朱墨身边,与他并肩站着,这才对着萧啟敛衽施礼,“适才妾身不慎落水,多谢殿下相救。”

这话亦是说给朱墨听的,免得他产生不好的联想。

朱墨脸色缓和了些,见她衣衫透湿,贴在身上曲线毕露,遂解下外袍,披在楚瑜肩头,稍稍起些遮蔽作用,这才望向一副看好戏架势的萧啟,抱拳道:“有劳殿下出手相助。”

“无妨,尊夫人这样的美人,溺毙湖中也太可惜了。”萧啟微笑道。

他的声音很柔和,但听在楚瑜耳里却莫名有些战栗意味。在她固有的印象里,安王殿下不该是这样轻佻的人物,但眼下她疲惫已极,却无暇去分析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萧啟已经远去,朱墨的脸重新沉下来。他看着偎在怀里的女人,“你是现在回去,还是换了衣裳再走?”

当然得先换衣裳,若这样湿哒哒的走出宫门,可想而知那些侍卫太监该怎样看她。楚瑜窘迫的点了点头。

朱墨带她来到椒房殿,张皇后见楚瑜遍身狼狈,裙子上还沾着几根黑乎乎的水草,不由大吃一惊,“怎么弄成这样?”

朱墨简单介绍了一通,还谴责的望了楚瑜一眼,“谁让她太不小心,只好来找娘娘借件衣裳穿。”

“就知道郁贵妃为人不妥当,领个路都能将人领到湖里,亏她往日怎么协理六宫的!”张皇后不忘埋汰仇人一番,继而才重新回归正题,“宝宁,你带朱夫人去偏殿更衣。”

她指了指身旁苍白美丽的女孩子,那是四公主萧宝宁,虽非张皇后亲生,但因生母早亡,便一直寄养在皇后膝下。

上次来时虽未见面,楚瑜已听张皇后介绍过,是以并不感到唐突。她欠身施了一礼,便跟着萧宝宁向里头套间走去。

萧宝宁挑了件鹅黄的轻容纱裙,对着镜子比了比,樱唇微露笑意,“这是去年刚做的,我也没大穿,希望夫人莫要嫌弃。”

对方毕竟乃公主之尊,楚瑜诚惶诚恐的接下,“公主太客气了,这样好的料子,寻常还得不到呢,妾身高兴都来不及,又岂有嫌弃之理?”

“夫人这便是说笑了,朱大人家资巨富,又这样疼你,但凡你张一张口,便是金山银山也能给你运来,宫里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萧宝宁抿唇道。

楚瑜与这位公主并不熟稔,两人却似乎很谈得来。见她态度如斯热络,楚瑜也便顺势嘀咕了一句,“好什么,无非有几个臭钱罢了。公主您这样的人才,往后定能配得才貌仙郎,比妾家那口子强多了。”

多亏朱墨的熏陶,她现在也能脱口而出恭维话了。

可惜对方似乎不领情,萧宝宁低低的道:“我倒是羡慕你呢……”

楚瑜怀疑自己听差了,正要细问,就见萧宝宁粲然抬起头来,“夫人穿这身真好看,走,出去让她们瞧瞧,母后与朱大人见了一定都喜欢。”

楚瑜身不由主的被她拉着出去,张皇后见了果然称颂不已,连朱墨亦眼前一亮。成亲之后,楚瑜有意贬抑自己的性情,轻易不肯展露女儿娇态,连衣裳也多挑些成熟稳重的款式,这鹅黄纱裙虽然鲜嫩,但她本就在青春当时的年纪,穿上去更显亮烈风采。

朱墨道声打扰,便带着楚瑜告辞,楚瑜亦毫不含糊的跟着他起身施礼。临别之时,她发觉萧宝宁眼中颇有留恋之意,正欲细究,萧宝宁却已经有所察觉,挽着张皇后的胳膊进内室去了。

想不到朱墨还是块香饽饽。楚瑜纳闷想着。

许是方才在湖中着了风寒,一坐上马车,楚瑜便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仿佛还有一点晶亮的鼻水从孔洞里下来。

她羞得满面通红,朱墨却浑不在意,将一方洁净的绢帕递到她手中。

楚瑜赶紧接过,轻声说了句“多谢”,便背转身去,使劲擤了擤鼻子。

不知怎的,她格外不想在朱墨面前丢脸,虽然他其实并没嘲笑之意——或许正因朱墨平时夸她的次数太多,楚瑜才倍感心理压力,越发端着,不能毁了自己的“女神”形象。

朱墨似乎乐于见到她的窘态,甚至揶揄起来,“谁让你太不小心才栽了跟头,这会子知道受苦了吧?”

楚瑜不满的转过身来,“你以为我愿意在湖里泡澡啊?”

朱墨一听这话大有隐情,目光不禁微凝,“还有谁?”

楚瑜犹豫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将适才的遭遇说出来,朱墨总归不会害她。

“既如此,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朱墨气道,伸指在她额间狠狠弹了一下。

楚瑜连声呼痛,为自己辩道:“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宫廷之事晦暗难明,若真中了别人算计,你还能为我讨回公道不成?”

朱墨也只是从三品京官,根底薄弱得很,若无皇帝青眼,他根本一钱不值,遑论插手后宫中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我总是不愿你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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