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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钢镚儿(18)+番外

“我还,还能蹦呢。”初一看上去心情不错,边说边蹦着往前跑着。

“这鞋穿着怎么样?”晏航问。

“舒服,”初一说,“真,太舒服了。”

晏航笑了笑。

初一看得出是经常跑步的,再加上平时逃命或者赶时间回家也总跑,跟晏航一块儿跑了三圈,呼吸调整得很好,都没太喘。

晏航第一次跟人一块儿跑步,平时跑步如果有人靠近他都会觉得别扭,今天居然感觉还行。

初一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沉默而愉快地跑着,偶尔说一两句话。

没那么寂寞了。

快快慢慢地跑了半个小时,他俩停了下来,顺着路走着。

“我请,请你喝,水。”初一说。

“我请你得了,”晏航说,“你连顿面条都请不起两碗的。”

“今天可,以,”初一笑了,“零用钱发,发了。”

“多少?”晏航问。

“够你喝,水了。”初一拍了拍裤兜。

“我不喝白水的,”晏航扬了扬眉毛,“我要喝甜的,冰红茶。”

“没问,题。”初一也一扬眉毛,“有的,是钱。”

初一到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两瓶冰红茶,带着他到绿化带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大款。”晏航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非,非常大,的款。”初一说。

晏航笑了半天,又喝了两口冰红茶之后他突然发现前面的栏杆那边似乎有水光闪动。

“不是吧?这是那条河吗?”他站了起来,走到栏杆旁边,还真是有条河,但明显比树洞那里的要干净,水量也大一些。

“嗯,”初一走了过来,跨到栏杆上坐着,“这是上,上游。”

“那你怎么不上这儿来找个树洞念叨。”晏航靠着栏杆。

“人多。”初一说。

“不是所有人……”晏航看了他一眼,“都会欺负你的。”

“习惯了。”初一笑笑。

“其实我也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晏航说,“除了打工的时候。”

“你,为什么不,不上学了?”初一问。

“基本就没上过,”晏航说,“反正我在每个地方都待不长。”

初一看着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晏航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叼着,再摸打火机的时候摸到了一个钢镚儿,拿出来看了一眼笑了笑:“初一。”

“嗯?”初一看着他。

“我给你变个魔术吧,”晏航说,“我爸教我的,泡妞神技。”

“泡,到了吗?”初一问。

晏航看着他。

“没啊?”初一说。

晏航啧了一声。

“那我也,也不是,妞啊。”初一说。

“我说给你变个魔术,我他妈说要泡你了吗?”晏航说。

“那,”初一笑着说,“你泡,泡妞的时候,是说,我要泡,你吗?”

“你知道你为什么结巴么?”晏航说。

“知道,”初一点头,“太,欠儿。”

“知道就闭嘴!”晏航把手伸出来,把小指上的戒指摘了,手背向上轻轻握拳,把钢镚儿放到了指缝里,“睁眼儿看。”

“好。”初一很专心地盯着那个钢镚儿。

晏航轻轻动了动手指,钢镚儿从食指和中指之间翻到了中指和无名指中间,再轻轻一动,钢镚儿又翻到了无名指和小指之间。

“我,也会,”初一说,“还不,不是慢,动作。”

晏航瞅了瞅他,没说话,加快了速度,钢镚儿又连续地一路翻了回去,看初一张嘴要说话,他指了指初一。

初一闭上了嘴,继续盯着。

钢镚儿在指缝中来回翻滚得越来越快,接着晏航手一抖,钢镚儿从小指旁边消失了。

初一反应快到晏航都有些吃惊,他一把抓住了晏航的手腕,手指伸到他袖口里摸了摸。

“有么?”晏航勾起嘴角。

“没,”初一看着他,“我是,不是应该问,去,去哪儿了?”

“嗯。”晏航点点头。

“去,哪儿了?”初一问。

晏航把手猛地往他眼前一探,手指一错,钢镚儿夹在了他食指和中指之间:“这儿呢。”

“哇!”初一喊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不是演。”

“再来一次?”晏航看他。

初一点了点头。

晏航把袖子捞了起来,露出了胳膊,把钢镚儿放到了指缝里。

初一刚凝神聚气地准备盯着看的时候,他手一晃,钢镚儿消失了。

“哎?”初一愣了。

“快问。”晏航双手拍了拍,把掌心对着他。

“哪儿去了?”初一都顾不上结巴了。

晏航伸手在他胸口上轻轻点了一下,一翻手掌,钢镚儿已经躺在他手心里了:“这儿呢。”

“你这,这么泡,妞,”初一看着钢镚儿,摸了摸自己胸口,“会挨,打吧?”

晏航没说话,在兜里摸出了个创可贴,飞快地撕开了贴到了他嘴上。

初一摸了摸嘴,笑了起来。

“这回看清怎么变的了吗?”晏航问。

初一摇头。

“这就对了,看不清的,”晏航抛了抛手里的钢镚儿,“知道为什么吗?”

初一继续摇头。

“因为它不是一个普通的钢镚儿,它是一个……”晏航说,“钢镚儿精。”

初一先是一愣,接着就把嘴上的创可贴撕了下来,一通狂笑,乐得声音都开岔了。

“笑屁,”晏航看着他笑了笑,“给。”

初一边乐边看着他:“啊?”

“这个送你,”晏航说,“我爸总跟我说,钢镚儿是护身符,因为它哪里都有,哪里都在。”

初一气儿还没喘匀,接过钢镚儿之后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真的吗?”

“真的。”晏航点点头。

“你是,不是,”初一轻声说,“在这儿也,待,待不了,多久。”

晏航没出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初一也没再说话,把钢镚儿放进了兜里,又隔着衣服捏了捏。

慢慢溜达着往回走的时候,初一把钢镚儿从兜里拿了出来:“钢,镚儿精啊。”

“嗯,镚儿精。”晏航说。

初一转过头:“晏航。”

“作甚。”晏航问。

“你从,从哪儿来?”初一问。

“从很多地方来。”晏航笑笑。

“那你是,是哪儿的人?”初一又问。

晏航看着他,这个问题不是特别好回答,他脑子里甚至没有像很多人那样条件反射就会出现一个地名。

“故乡,是,哪儿?”初一大概以为他没听明白。

“故乡啊,”晏航吸了口气,仰头看着夜空,慢慢吐了出来,“我就是故乡啊。”

到路口分手的时候,初一又把钢镚儿拿了出来:“你还,有吗?精?”

“文明点儿。”晏航说。

“钢镚儿精。”初一说。

“有,”晏航点头,“所以说它是护身符啊,哪里都有。”

“嗯,”初一把钢镚儿放回去,“晚安。”

“晚安。”晏航说。

晏航回到家,老爸没在,但是他一开门就看到了桌上放着一个信封。

老爸回来过,又走了。

这个信封他非常熟悉,纸边都磨起毛了,四个角都打卷儿了,每次看到这个信封,他心里就会一阵发慌。

“我半个月没回来,你就打开。”老爸说。

这么些年,这个信封他看见过好几次,虽然每次都没到半个月老爸就回来了,他也从来没有打开的机会。

但他并不想打开,甚至不想看到它。

晏航拿了本最近暂时不会看的英语书,翻开把信封夹了进去,然后塞到了茶几下面。

藏得越感觉不到越好。

初一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只有老妈和叼着烟的姥姥。

“哪儿来的鞋?”老妈一眼就看到了他脚上的鞋。

“同学的。”初一把鞋脱了下来。

“新的还是旧的?”老妈走了过来,拿起鞋看了看,“哟还是双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