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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钢镚儿(122)+番外

他怎么也没想到初一会这么突然而且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而他到现在也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换了别的任何一个人,他一句谢谢就完事了。

可初一不行。

初一跟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敏感自卑,小心翼翼。

一句跟别人相同的“谢谢”,对初一来说没准儿就会是打击。

我喜欢你。

晏航把左手换了个姿势放在肚子上,酸胀得实在难受。

初一喜欢他,非常明显,他一直知道初一喜欢他,就像他也很喜欢初一,会觉得初一很逗,很可爱,受了委屈的时候他还会心疼。

但初一是个傻狗,这一点也非常明显。

他根本不能确定初一分没分清喜欢和喜欢的区别。

初一甚至可以算是基本没有跟什么人有过正常的情感交互,亲情友情什么情都没有……

在这种时候,周春阳说自己是同性恋喜欢男人。

没过两天,初一就来说“我喜欢你”。

这到底是受了心理暗示还是真的知道?

看来真的得把周春阳弄出来打一顿……

我喜欢你。

晏航把脑袋偏了偏,躺的时间太长了,就像一整夜失眠的时候,他无论什么姿势都全身酸痛,现在一天一夜了就这么个姿势,简直要疯了。

以至于他现在也无法判断自己对初一的喜欢是哪一种。

他没喜欢过什么人,会觉得这个姑娘漂亮,那个小伙儿挺帅,除此之外,他基本不会动什么别的念头了。

……不过在弄清初一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他自己是怎么回事并不重要。

门外传来了初一手机的铃声。

这小子出去也就是站在门口,差不多是寸步不离了。

晏航又有点儿担心他的身体状态,虽说是个练拳练了一年的狗哥,毕竟也是两天一夜没合夜还发着烧……

门被推开了,晏航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能听到初一很小心地走到床边:“还在睡……嗯,知道了……”

晏航眼睛睁开一条缝,哼了一声。

“我把你吵,吵醒了?”初一挂了电话看着他轻声问。

“没,”晏航说,“就是醒了。”

“哦,”初一笑了笑,“崔叔说帮,帮你请,假了,让我去买,买个手机。”

“你出钱吗?”晏航打了个呵欠。

“……我出,出钱的话,”初一说,“也行,你用,得惯老,老人机吗?”

“滚。”晏航说。

“崔叔说你卡,里有钱。”初一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了他的钱包。

“老崔这个没人性的,”晏航啧了一声,“生日就送我一盒蜡笔棒还他妈拿走六根,现在我都身残志坚了他手机都舍不得送我一个。”

“你志也不,怎么坚,”初一拿出了他的卡,“昨天跟你一,块儿手术的,那个人,嗷嗷叫着进,去的,这会儿人走,走廊上溜,达呢。”

“我坚一个给你看看,”晏航笑了,“我想侧着躺一会儿,你扶我一把。”

“好。”初一走到床那边,把手垫到他后背下面,“你别用力。”

晏航没用力,初一把他托着慢慢推成了侧躺。

“劲儿挺大。”晏航说。

“一般大,”初一说,“给你转,个三百六,十五度没,没问题。”

“闭嘴。”晏航笑了两声。

“三百六,十度。”初一又纠正了一下。

“去买手机,”晏航说,“顺便吃点儿东西去。”

“陪护马,马上到,”初一帮他把被子拉好,“他来了我再,再去。”

“哦。”晏航掀开被子,伸手进去想把衣服扯一下,这病号服也没点儿弹性,还松松垮垮的,就这么翻个身,就全拧劲了,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别动。”初一抓住了他的手腕,小心地放回床上。

“总得扯扯衣服挠个痒痒吧,”晏航说,“没那么夸张,我又不是手断了。”

“你……是扯,扯衣服还,是挠痒痒?”初一问。

“现在是扯衣服,一会儿可能需要挠痒痒,”晏航说,“我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挠过痒痒呢。”

初一站在他身后,也看不见表情,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他把被子掀开了。

衣服扯得很小心,晏航感觉初一比他这个受了伤的人紧张多了,虽然他不想开口,但实在是衣服这么一扯舒服了,立马后背就痒了,一秒都等不了。

他只得又说了一句:“后背痒,顺便挠一下吧,狠狠挠的那种。”

“哦。”初一应了一声,扯起衣服把手伸了进去,唰唰就是两下,“够狠吗?”

“……非常狠,”晏航都能感觉后背有点儿火辣辣了,大概是仰躺压着的时间长了再这么一抓,“再来两下不那么太狠的。”

初一又轻轻抓了两下:“刚是,不是太用,用力了啊?”

“没,”晏航笑笑,“舒服了。”

初一拿了椅子坐到床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没电了。”

“你晚上回去一趟,”晏航说,“我不想穿病号服,你去拿几件我的衣服过来,顺便拿你的充电器。”

初一看着他没出声。

“再睡个觉。”晏航说。

“你不是说让,让我伺,候你么。”初一似乎有些不高兴。

“陪护晚上睡这儿呢,你跟陪护挤吗?”晏航说。

“那不要陪,陪护了,”初一说,“还省,点儿钱。”

晏航看着他没说话。

初一也瞪着他,过了能有三分钟,才开了口:“好吧,那我明,明天一早过来。”

“乖,”晏航动了动左手,“过来让小天哥哥摸摸脑袋。”

初一低头凑到他手边,他在初一脑袋上抓了抓。

陪护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人看上去干净利索,据说干了十多年陪护了,对医院的各种流程规定都很熟悉,护理病人也很熟练。

不过初一老觉得有点儿不怎么太爽。

特别是给晏航换衣服的时候。

新的病号服送来的时候,晏航的吊瓶正好挂完,大叔说正好把衣服换了,初一正想帮着把晏航扶起来,大叔已经很熟练地在床尾拽出个摇杆,唰唰几下把床给摇了起来。

初一顿时看呆了,他完全不知道这床还能有这个姿势。

接着就是脱衣服换衣服,他根本插不上手,大叔几下就弄完了,还顺便帮晏航擦了擦身上。

让大叔一衬托,他仿佛一个废物。

换裤子的时候就更不爽了。

初一只能是努力地加入“搭把手”的活动当中,尽量让换裤子的时间更短一些。

“哎,”换完衣服晏航靠着床舒出一口气,“这手术的地方离得挺远的,怎么还得毛给刮了。”

初一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其实这也是他从扯完晏航裤子之后就一直长存于心的疑问,只是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手术都这样,消毒面积可大了,”大叔笑了笑,“没事儿,长出来快着呢,就是有点儿扎……”

“靠,”晏航笑了,偏过头看着初一,“狗子。”

“啊,”初一从震惊中回过神,“嗯?”

“回去收拾东西吃饭睡觉,”晏航说,“明天过来。”

“好。”初一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大叔。

“放心吧,”大叔说,“我照顾过的病人,没有对我不满意的。”

初一走出医院的时候突然有点儿犯迷糊,站在路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一阵冷风吹过来,他才想起来,医院这边他没来过,昨天又是跟着救护车过来的,本来就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他左右看了看,想找个公交车站看看站牌。

但就这么左右一晃脑袋,他猛地感觉一阵头晕,晃了一步撑住旁边的树才站稳了。

这个反应让他有点儿慌张,倒不是因为自己可能病得挺厉害,而是怕自己万一明天病得起不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