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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木狼马(147)+番外

有些事就算不敢想,也想得差不多了,自己装傻也好,逃避也罢,心里总有那么一块儿不能碰,一碰了不是烦就是害怕。

得亏自己是个男的,要是个姑娘,这个年纪,不定得被催成什么样了。

装修公司的人打了个电话过来,让他过去看看地砖,付坤暂时把这些又扔到了一边,开着车去了店里。

现在他如果不是去建材市场挑材料就不开长安之星,都开付一杰给他买的那辆太子。

这车是付一杰用自己赚的钱给他买的第一件礼物,他一直很注意保养,车开着一直很舒服,除去有两次开半道突然下暴雨,他不得不把给小成成买的游泳镜戴上才开回了家之外,一切都称心如意。

当然,偶尔他按喇叭的时候还会想起那天在四环路荒地上的情形,按喇叭都按得挺没底气。

装修公司的进度挺快,半个多月基本就弄得差不多了,后面的事就是他跟程青青进货上货了。

孙玮上回哭着鼻子把电话撂了之后一直没联系他,付坤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给那边把房款结了,他拿了电话拨了孙玮的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付坤愣了愣,把电话拿到眼前看了看,没错,显示的是孙玮的名字。

他想了想,又拨了一次,短暂地等待之后,听筒里传来的依然是机械的那句话,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孙玮换过几次号码,每次都第一时间给他发短信通知,而且一般都会俩号同时用一段时间才停掉。

付坤挂掉电话,站在店外面,看着商业广场步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开始有些不踏实。

站了几分钟,他拿起手机翻了翻电话本,拨了卢春雨的号码。

卢春雨的号是通的,但一直响到最后自动挂断,也没有人接听。

付坤心里的不踏实慢慢扩散,他弯腰撑着膝盖盯着地面:“孙玮,你搞什么呢?”

尽管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但付坤不愿意往更坏的方面去想,他在店门口蹲着,愣了一会儿,又拨了一次孙玮的号码。

听到的仍然是让人心烦意乱的机械回答,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是空号,是空号,空号!

孙玮出事了?付坤皱着眉,从自己包里掏出了名片夹,翻出了孙玮过年的时候给他的名片,上面有他们公司的座机。

“孙玮已经不在这儿干了!”那边听说是找孙玮,语气变得很不耐烦。

“什么?”付坤愣了,头皮整个一麻,手机差点没拿稳,“不在你们那儿干了?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不干了?”

“挪用了客户的货款,就这补了半天还没全补上呢!要不是老板放他一马,他现在就得去坐牢!”那边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付坤拿着手机半天都没动,很长时间他才想要站起来,刚动了一下,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头晕得厉害,他赶紧用手撑了一下地,缓了缓才慢慢站直了身。

“坤子没事儿吧?”程青青刚到店里,问了一句,“头晕?”

“蹲时间太长了……”付坤笑笑,转过身往车边走,“我出去一趟,有点儿事。”

“嗯,对了,我跟那边约了下周交钱,差不多咱该去进货了,”程青青在他身后说,“具体时间你看哪天合适啊?”

“我晚上给你电话。”付坤说。

孙玮家付坤去过无数次,路跟回自己家一样熟,闭着眼都能知道哪儿有个坑,哪儿少块砖,每回去他都心情不错。

但今天这段路他却走得很吃力,一边想开快些,他着急想要知道孙玮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些钱他到底拿去干什么了,一边又觉得车跑得太快,他害怕听到让他绝望的消息。

现在是中午下班时间,孙玮家楼道里时不时有人进去出来的,付坤把车停在楼下,坐在车上快二十分钟了也没动。

“付坤?”有人叫了他一声。

付坤抬起头,看到了从楼道里走出来的孙潇。

孙潇平时见了他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却没笑,只是拧着眉走到了他身边,脸上气色不太好。

“你是……”孙潇咬咬嘴唇,“是来找我哥吗?”

“不是,”付坤手指在油箱上轻轻敲了两下,看到孙潇的样子,他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他现在也不可能呆在家里吧。”

孙潇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猛地抬头看着他:“孙玮是不是骗你钱了。”

孙潇的这个“骗”字让付坤心里一紧,骗?

孙玮骗他钱了?

“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手机号也换了,”孙潇眉头拧得很紧,“他从你那里拿了多少钱?多么?”

付坤没有说话。

他被孙玮骗了?

这个认识了二十年的最好的朋友骗了他?

“付坤,你别着急,”孙潇眼眶有些发红,很着急地抓着车把,声音抖得厉害,“这事我爸妈还不知道,但是我保证,要是找不到他,我会把钱还你,你告诉我是多少,我可以想办法……”

“没,”付坤笑了笑,拍了拍孙潇的胳膊,“你别担心,我不是来要钱的。”

没等孙潇再开口,他发动了车子,掉转车头,回过头看着她:“如果能联系上你哥,告诉他,他要真有麻烦,只要跟我说实话,就算是一百万我也可以去帮他想办法,但他不能这么蒙我。”

付坤没有回家,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兜着圈子,最后把车停在了河边。

他躺在河岸边的草地上,瞪着天上的太阳,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了,但有风吹过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寒意。

他脑子里并不乱,事情很简单,一点儿也不会乱。

孙玮不知道为什么挪用了货款,还不上就要坐牢,于是从他这里骗走了三十万,不,是二十五万,然后换掉了手机号消失了。

他现在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空得厉害,跟下雨时候的荷叶似的,无论多少雨点划过,都存不住一滴水。

他从高中起就拼命想赚钱,一开始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去上大学的选择没有错,后来就是想要让老爸老妈和付一杰过上舒服的日子。

他从千八百块的地摊开始,一点点地埋头拼着,从塑料布到钢丝床,从一个固定摊位到两个,一步一步,终于买了房也攒够了买店面的钱。

可就在他觉得一切开始按着他的计划展开,他就要再往前迈进一步的时候,却一下什么都没了。

他借给孙玮的钱,除开装修的费用,差不多是自己手头全部的钱。

孙玮这一消失,他甚至连流动资金都够呛了。

他觉得自己面前突然黑了下去。

不仅仅是因为可能开不成了的店,从头再来的困境,更是因为,让他变成这样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觉得相互能豁出全部的铁子。

手很凉,这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寒意一点点顺着胳膊向他全身爬行,他感觉透不过气来,心冷得发疼。

他想问问孙玮为什么?

如果孙玮跟他说了实话,哪怕是店开不成了,他也会把钱拿给孙玮。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这种最不地道的方式!

付一杰和蒋松实习在一块儿,这阵他俩都在口内跟着,具体的事儿说不上来都有什么,每天跟着带他们的医生旁边学习,打打杂,碰上来看牙哭得五姥姥不认识六姥姥的小孩儿,他们得帮着哄,时不时还会被突然提问。

付一杰还成,蒋松被骂了好几次。

“比上课累多了,”中午休息的时候蒋松一个劲儿地啧啧啧,“学校给那点儿补贴还不如我打工的钱多。”

“挺着呗,你不说刘医生挺帅的你特乐意在边儿上看他么?”付一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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