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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影实录(6)

“去……算了,找个近点的购物中心吧,我想想去哪……”陆远脑子里一片空白,说实话他连身上穿的衣服是在哪买的都不知道,这时候他真想给许佳音打个电话。

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如同读懂了他心思似的响了起来,他一边冲司机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边拿出手机,很可惜,不是许佳音。并且根据来电显示判断,这个电话可能会让他这个周末的休息时间提前结束。

“什么事程哥。”陆远接通电话。

“你马上到局里来,出现场。”电话里的声音很严肃,说完就挂了,都没给机会让他提出今天自己休息能不能换人的请求。

“去市公安局。”陆远叹了口气,对司机说。

司机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去公安局买窗帘这个想法非常让人佩服。

平宁西街7号,是一栋自建小楼,很豪华地盖了5层。

陆远跨过警戒线进入前院的时候,刚分到他们组的小姑娘正弯腰冲地上干呕,看到陆远,有点尴尬地笑笑,还没笑匀了,又立马弯下腰去。

“全家14口,一个活的也没有,”程波从堂屋里走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有烟没。”

“没有。”

程波这才想起来陆远不抽烟,于是拍拍在一边干呕了半天却并没有实质性进展的小姑娘:“出去透透气吧,顺便帮我买包烟。”

陆远走进凶杀现场,立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血,铺天盖地的血。

整间屋子都被已经凝固了的暗红色覆盖着,连墙壁都已经看不出本色,地上更是如同惊悚大片的拍摄现场。

但让陆远感觉窒息的并不是这些暗红的液体,而是空气中弥漫着的,混杂在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当中的一种味道。

某种奇怪的香味。

第5章 凶案

客厅和饭厅,人类尸体总共有14具,死状各不相同,如果算上动物的,就是17具,后院还有三条大型犬。

人身体里血液占体重的8%,按眼前这十几个人的体重来判断,要造成两间屋子连天花板上都溅满了血迹的状况,需要他们基本流干身上全部的血。

陆远站在地上大摊半凝固的血迹中间给尸体拍照。他没兴趣去观察血液在地上的状态,但如此大量的粘稠的,并且没有完全干掉的血,还是让他很离谱地想到了果冻。

尸体的外伤都很触目惊心,每具尸体上都有巨大的贯穿伤,并且还有无数条长短不一深可见骨的划伤。陆远透过镜头看得很清楚,平整并且没有明显外翻的伤口,锋利的刀刃以及很快的挥砍速度才会形成。

程波在院子里抽完了一支烟之后,回到屋里。

帮他买了烟来的小姑娘他不记得名字,一般新来的他都不会太留意。技术科听起来挺技术,但具体工作干起来却不是人人都受得了,不少分来的时候据说在学校如何优秀的孩子,没等你记住他们叫什么,就哭爹喊娘的想办法调走了。

但程波对陆远印象深刻,第一次出现场,他就记住了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没有惊慌,没有反胃呕吐,甚至在尸检完之后还去吃了宵夜。程波不太喜欢这个看上去对生命冷漠得有点麻木的年轻人,但不得不承认他做这份工作比谁都合适。

“有什么想法吗。”程波对着正弯腰拍照的陆远问了一句。

“没有,”陆远回答,说完之后觉得程波的表情有点僵硬,于是补充了一句:“里屋那个女人的伤有点奇怪。”

“嗯,能看出什么吗?”

“等尸验报告吧,现在不好说。”陆远站起来,蹲着的时间长了点,头好像有点晕,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这段时间是不是没休息好?

再次环视了一眼房间,陆远实在没有办法找到那种香味的来源。像是香水,又像是某种薰香,始终混和在血腥中萦绕在他四周。

“这到底是什么香味?”他忍不住问了程波一句。

香味?程波惊讶地看着陆远,他居然在这里能闻到香味!尽管程波带着口罩,但那令人极度不愉快的死亡的气息还是不断钻进他鼻子里,刺激着他的神经,这会冷不丁听到陆远说香味,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什么香味。”程波皱着眉反问。

周围的同事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在这样一个场景中讨论香味,的确是一件需要无穷想像力才能办到的事。

这下轮到陆远发愣了,周围同事的表情明白无误地向他表明,他们没有闻到任何能让他们感觉奇怪的香味。

只有他一个人闻到了。

陆远的现场工作结束了,他蹲在院子里休息,本来想直接走,但实在有点晕,而且没来由的感觉到很累。

尸体拍完照之后被放进了黑色的袋子里运走,最后被抬出来的是那具女尸,连续处理了十几具尸体,人都累了,这具女尸抬出来的时候连袋子都没拉好,脸还露了一半在外面,圆瞪着的双眼呈现着骇人的暗紫色,半张着的嘴仿佛正在呼喊。

尸体抬着经过陆远身边时,在后面抬架子的人像是踩到了什么,脚下一绊,手晃了一下。放在架子上的尸体也跟着一晃。女尸在这一刻如同还魂了一般突然从嘴里喷出一口带着强烈腥臭的深黄色液体。

陆远听到了身边的异动,赶紧跳向一旁,可是已经晚了,他几乎在同时感觉到了脸上和头上被喷溅上了某种粘稠物质。

“陆警官,对不起对不起……”抬架子的人一连串地道歉,在他后面跟着的工作人员迅速地跑上来,把尸体的头塞进袋子拉好拉链。

陆远说不出话来,跟道歉的人对视了好几秒,他咬着牙说了句:“快抬走。”然后冲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开了水猛冲。

他想吐。

他可以忍受尸臭,可以忍受解剖腐烂的尸体,可以忍受各种死状异常的尸体带来的视觉冲击,但不表示他可以忍受如此没有心理准备地接触从尸体嘴里或者是胃里喷出来的不明液体。

操。陆远趴在水龙头下面,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程波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没有出声,沉默地看着几乎把上半身都淋湿了的陆远。如果换了别人,比如自己,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控制住自己不出声骂人,甚至连抱怨都没有。他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对陆远的不喜欢有可能就是源于他工作状态下这种超出正常范围的自制力。

按照陆远的工作习惯,尸检的工作一般他都会连夜开始,不会等到第二天。但今天他实在扛不住,他很累,很困,回到局里洗了个澡之后他给同事打了电话,让他先做清理,自己明天下午再去。

“先生理发还是洗头?”

“理发,给我剃光了。”

陆远不知道在哪里买窗帘,但理发店还是能找到的。他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洗头的小姑娘熟练地开始在他头上操作。

陆远本想就着这会睡一下,但脑子习惯性地开始思考今天的案子,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不同于一般凶杀案的手法,而且从伤口的形状判断,凶手可能只有一个人。尽管1VS14并且没有让邻居听到任何动静是件难度很大的事,但他在拍照的时候大致看了一下,无论是从下刀的速度和力道,还是砍刺的方向都惊人的一致这一点,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么就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好几个配合默契的徒弟,这个似乎更不可能。

还有,那女尸喷出来的液体,理论上应该是胃里的消化液或者没有消化完全的食物残存,但陆远想不通的是,那气味上去并不是平时解剖新鲜尸体时能闻到的,反倒像是经过了几个月已经高度腐败了的尸体里的。

这个问题让他很困惑,明天第一件事就应该先取点去化验。

“帅哥,真要剃光吗?”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人,洗头的小姑娘介绍说是发型师,这人正盯着他的脸一个劲看,看得陆远有点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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