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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你别后(87)

我把孟叔叔的事跟他说了,可能因为在信赖的人面前,而这个人又超乎寻常的理性与谅解,我原本携带着的愤怒平息了下来,叙述的语言变得和缓而客观,但我也带着我不能理解的疑问,我说:“整件事就是这样,但是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去为自己出轨辩驳?他将那个女人塑造成一个除了他以外找不到其他意义承载体的对象后却宣告他厌倦了这种塑造,但难道这不是出于他本心的意愿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完成的吗?就如一个雕刻家,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地琢磨这个女人这里该这样,那里该那样,毫无疑问,女人也没有异议地接受了他所有的指令和要求,但现在怎么可以由他来说,这个成品是个失败品呢?明明是按照他的选择,他的想法,他的自私和欲望造就的女人,怎么可以由他来宣布这是个失败品?”

“你不能原谅这个?”

“是,我不能原谅,”我端起红酒杯轻啜了一口,点头说,“当然由男人形塑女人这个前提也很荒谬,但比起原因,其结果更令我无法接受。”

傅一睿轻轻一笑,拿大木筷子替我夹了蔬菜沙律放我盘子里,温言说:“可能你孟叔叔忘记了是他下的订单。”

“嗯?”

“他下的订单,要做一个这样的成品,他忘记了。”傅一睿说,“或许在他下订单的瞬间,他也未必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只是一个尝试,没人能保证这个尝试就一定合乎心意。你要知道,几乎每个男人都无法一开始就确定自己要的人是什么样的。”

“那行啊,那就等你明白要什么再结婚好了,为什么要将别人拉进你的不确定当中去毁掉她呢?”

傅一睿淡淡地说:“这个过程,大概就如来做整形的女孩们一样,羡慕别人五官中的某个部分,羡慕到朝思暮想,哪怕借钱也要把自己的鼻子也好眼睛也罢,当然还有胸部弄成那个形状,但直到真的拆开纱布消除淤肿那一刻,你永远不会知道这种形状到底适不适合你,因为人的整体性协调是件微妙的事。”

“哪怕朱迪·罗伯茨的嘴安在我脸上也未必性感。”

“确实如此。”傅一睿打量我,皱眉说,“你要长一个那样的大嘴,我绝对缺乏亲下去的勇气。”

我笑了,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慢慢凑过来,在我的嘴上吻了一下,哑声说:“幸亏不是,现在这个形状我还蛮喜欢。”

“我谢谢你啊。”我瞪他。

“但我们讨论的是婚姻和两个活生生的人,”我说,“这不是一个工艺制作过程,而是两个人的人生。代价太过昂贵了,我虽然跟孟叔叔放话说我阿姨离开他没准能生活得更好,但老实讲我对这件事没把握,她年纪已大,性格早已定型,价值观什么的更加根深蒂固,离开孟叔叔她能不能活下去,这真是个问题。”

“担心了?”

“怎么可能不担心。”我一想起这个就沮丧了,抬头叹了口气说:“怎么办啊傅一睿,万一她要扛不过去,劝她离婚的我岂不是罪大恶极?”

“你现在知道自己越界了?”傅一睿看着我,目光中带了好笑,“我还以为你觉得自己一腔热血要为民除害。”

我怪叫一声,把头靠到他肩膀上一边磨蹭一边哀嚎,他顺手搂住我,亲了亲我的额头说:“好了,尽力了就行,实在有问题,你可以考虑给你阿姨介绍一个新的对象。”

我一下不动了,抬头问他:“你说什么?”

“介绍另一个对象。”他摸摸我的头发,不以为然地说,“她既然习惯了被男人管理,那就找个好点的再接手不就成了,好比经营不善的公司再找别的公司或合并或融资或重组,只要不是烂到底,总是有起死回生的办法,更何况你阿姨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不合适吧,她可是坚信孟叔叔是她一生真爱的那种。”我皱眉说,“要不也不会那么受伤。

“但真爱不是破灭了吗?”傅一睿轻描淡写地说,“既然破灭了,那还叫真爱?”

我瞪着他那张缺乏表情的脸,扑哧一笑,点头说:“傅一睿你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吗?”

他回头瞥了我一眼,抱住我的手慢慢收紧,凑过来轻轻吻我的脖子耳垂,顺着慢慢往上移动,哑着声说:“我还喜欢开门见山,要不要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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