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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官路(84)+番外

陆行之朝着林重阳歉疚地笑笑,表示晌午吃饭的时候跟他讲。

林重阳回之一笑。

孙兆华不干了,“哎,你们俩有秘密,竟然不告诉我,这是排挤同学,我不依。”

陆行之道:“没事。”

孙兆华还不依,林重阳就给陆行之解围,“真没事,我们在想放学要不要去云溪湖看书,想问你去不去呢。”

当然去了,孙兆华表示不问才不是兄弟呢。

今日上课的时候,林重阳感觉陆先生的眼神又有点不一样,似乎比前些日子复杂一点了,但是也并没有恢复到最初的和蔼。

检查功课的时候,方子春挨了打,其他人竟然都没挨打,有三个学生背书磕磕绊绊的,先生都没打,只问他们为什么没背书,三个学生各有理由,但是笼统起来就是因为贪玩没背熟。

陆先生就说了句“诚实不欺,知错能改,则为善,先记着。”给那三个学生幸福得有点不知道东西南北。

可方子春就没那么舒服,满堂学生独独打他一个,难不成是说他不诚实,不知错不能改,不为善?

方子春这个郁闷啊。

而林大秀有儿子监督着,晚上开小灶,早上检查功课,现在给陆先生背也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甚至还当先生就是大葫芦,根本没什么紧张的,轻松背下来。

陆先生微微颔首,这林少爷虽然品行有亏,可一旦认真读书,倒也是读书的料子。

就是若品行有亏,读书越好,却也未必是好事。

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听着林大秀已经有些略低沉的声音,耳朵里是一种享受,加之林大秀仪态良好腰挺背直,再有容貌俊美目光坚定,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坯子。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先生叹了口气,又指点了一些然后让他回去。

林大秀上去检查功课,林重阳比他紧张,见他爹全须全尾回来,不由松口气。

轮到林重阳了,谁知道陆先生没有检查他昨天的作业,而是坐在那里盯着桌上。

林重阳站得笔直,眼梢随着陆先生的目光瞧过去,目光所及居然是戒尺!

林重阳吓得一个哆嗦。

此时外面响起了卖豆腐的敲梆子声音,“卖豆腐——张家豆腐——”

那卖豆腐的扯着嗓子叫卖,声音跟唱戏一般,十分有韵律。

陆先生信口道:“张豆腐,李豆腐,一夜思量千百计,明朝依旧卖豆腐。你试着破个题。”

前排的王连英和何云都呆了,这才来几天的小娃娃就让他破题?

他们这几个可是五六岁启蒙,八九岁开始学四书,从十岁开始才学破题呢,现在也不过是因为背了好些个前科程文才觉得不那么困难,先生这是……侮辱他们吗?

各人虽然看自己的课业,却也忍不住脑袋里转动起来,要如何如何。

林重阳小脑瓜转的也快,他看了一些程文,感觉八股文其实和后世的议论文差不多,给你一个题目名言也好图画也罢,依此来提个论点,然后展开论述。这个对他来说不难,只是他还没有直接破题过,只是在了解阶段。

他想了想,道:“百通不若一精,百思不若一行。”

陆先生看了他一眼,“讲讲。”

林重阳就道:“虽然卖豆腐辛苦,赚点小钱,可既然成为手艺,则当思精通,因材制用,而非得陇望蜀,脱离实际。”

你卖豆腐就好好想着怎么把豆腐做好卖大就行,想改行业一是没有那个能力,而是没有那个途径,还有各种实际限制,主观意识脱离客观实际,典型的心比天高身为下贱么。

陆先生道:“制艺乃代圣人言,非大白话,不过你这样也算领悟一二。”

林重阳微微低头,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道:“姓虽异而业则同,心无穷而力有限。”【借用了史上何景明破题】

陆先生捻须颔首,“这样就对了,我知道你在看程文,不要急着制艺,先把四书五经融会贯通。”

林重阳忙恭敬道:“谨遵先生教诲。”然后回到位子上。

一上午就在朗朗数声中过去,转眼到了午饭时分。

陆行之小步勤挪龇牙咧嘴地蹭过来,“林学弟。”

林重阳立刻扶着他,两人往外走,孙兆华看到要跟上去,却被何云叫住跟他说事。

到了大门外,陆行之就将昨夜的事情跟林重阳说了,“我已经跟父亲认错,父亲自然不肯多要你饭钱。”他就将几块碎银子放在林重阳手里,“林学弟都是我不对,你可不要瞧不起我。”

林重阳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相信你以后都不会啦。”

陆先生也真是体罚上瘾,陆行之都已经主动认错,不表扬反而大棒伺候,这以后万一不敢坦白怎么办,他借机狠夸了陆行之几句,反而让陆行之有些不好意思。

林重阳就把钱还他,“就交后面几个月的啦。”

陆行之还有一件事,犹豫了一下就对林重阳说了。

原来昨夜他认了错,被打了板子,还得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道谦,最后又道:“父亲,都是孩儿之错,林学兄和学弟是被孩儿连累的,还望父亲不要再对他们有看法。”

当时他爹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个甚?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交了饭钱被你贪墨?再者说即便他们不交饭钱,你以为你老子就小气?”

不过是等着他自己坦白而已。

陆行之心里狠撇嘴,你不小气可也不大方。

不过他不解为何父亲对林家父子突然有点偏见。

陆秀才却不悦小孩子多管闲事,还训了他两句,陆行之也只好闭嘴。

听他一讲,林重阳有点纳闷,还以为陆先生是因为误会自己和爹没交伙食费吃白饭呢,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可古怪了。

不过他也没再多想,一切随先生吧,自己和爹小心就是。

陆行之见没帮到他也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他爹也属于时不时抽风型,有时候对他非常和蔼,有时候非常严厉,他只是不好意思跟林重阳说罢了,那可是非议父亲,是大不敬。

吃饭的时候,林大秀习惯性地把瘦肉挑给林重阳吃。

虽然现下以肥肉为贵,林重阳却不喜欢吃,那是因为大家不舍的买,要是有钱了他就不信大家整天吃肥肉,多腻歪啊。

他看林大秀精瘦的,十七岁的少年新陈代谢旺盛,吃点肥肉也没啥。

反正这菜里左右不过那么几疙瘩,他就把自己肥的挑给林大秀。

那边方子春探头看到,阴阳怪气地惊讶起来,“哎呀,你们俩还真是特别,老子抢小子的肉吃。”

这个方子春不知道哪里抽风,跟他们俩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林大秀是懒得搭理他,要么放学小树林见,要么滚一边,什么同学同年的,他根本不在乎。

林重阳笑眯眯地看着方子春,“方学兄,你四书都背好了吗?”

方子春也自诩自己聪明的,哪里还有不好的,得意道:“比你老子要好一些。”

切,你还喘起来了。

林重阳道:“过而不改,是谓过矣,当何解?”

方子春随口道:“有过不为错,有过不思改,是为错。”

林重阳就嗤嗤地笑,“既如此,则肥瘦干卿底事?”

你管我们爷俩谁吃瘦肉肥肉,你吃饱了撑的,先生没打屈你。

方子春脸微微发红,不过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容易羞恼,不但没有翻脸,还笑起来,“我知道学弟孔融让梨,父慈子孝,让人羡慕。”

林重阳点点头,“方学兄不用羡慕,赶快让令尊给你娶一房媳妇,你也可以这样啦。”

大家都笑起来,孙兆华大笑道:“我知道为什么方学兄总是看林学兄不顺眼了,原来是想成亲了,哈哈。”

方子春翻了个白眼,有心要反驳,却也没法一口对众口,只得气鼓鼓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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