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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官路(420)+番外

林重阳笑道:“咱们先看看情况吧。”

两人将自行车停在前院一棵梧桐树下,然后进了二门,依然没有人,又进入了后院,发现围着中庭有一圈屋子,正房五间,门窗围栏一样的油漆斑驳、破落寒碜,实在是惨不忍睹。

陆延扬声道:“人呢,都哪里去了。”

这时候正堂立刻传来回应声,有人摇着蒲扇从屋里出来,很快周围的屋子里也都有人摇着蒲扇出来,稀稀拉拉的也有六七个人,一个个表情惊诧,有穿官服的,有穿便服的,还有人居然打着赤膊。

见院中来人居然是从六品和正七品翰林大人,其中还有人认出是去年的林状元,“嗷”一声叫起来,“是林状元,林修撰,林大人!”

“参见林大人!”

其中那位打赤膊的一听是林状元,唬得风一样冲回屋内,赶紧把衣衫穿好。

又有人互相嘀咕着,赶紧派人去把翘班的同僚们找回来,免得上头来点名他们不在,到时候不是被打板子就是赶出去,最宽容的也是要扣俸禄的。

哎哟喂,八百年没人光顾的衙门,荒草都能将他们埋了的地方,居然有人来了,还是清贵的翰林院大人们。

虽然有些夸张,可见他们被冷落的怨念,一年里真是没有几次机会能见人。

陆延立刻将李固给的腰牌和印信一举,大声道:“林修撰林大人奉礼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李大人之命,特来监管四夷馆,以后四夷馆的事情都要经林大人安排监督。”

那七八个人立刻都上前行礼,然后当中一个年纪最大应该是最有资历的出列行礼,“还请两位大人堂上落座。”

林重阳先引荐了陆延,然后两人进了正堂,见里面也破破烂烂的,墙角居然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正堂官的座次倒是没人去坐,但是落满了灰尘,看着就让人感觉不好。

林重阳自然不会去坐正堂官,哪怕李固让他来主事,他也不可能托大,正堂官的位子自然还是空出来。

他才不承认是因为脏才不去坐呢。

年纪最大那个见状立刻亲自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当中,另有人又搬了一张放在略下手,请林大人和陆大人两人落座。

林重阳也不客气,落座后让陆延也请坐,其他人因为并没有官品却是不敢落座的,皆毕恭毕敬地站在地下,一个个畏畏缩缩的,全然没有作为翻译官的气派。

林重阳温声道:“本官暂代司馆一职,还望诸位同僚前辈同心协力,将咱们四夷馆经营好,免得日渐没落下去,着实让人心酸。”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人一个个的眼圈都红了,那些花钱纳捐来都还罢了,有些费尽年月好不容易熬上来的,本以为也算当官以后能光耀门楣,谁知道却进入了一个无底洞,永远都看不到希望似的。

林重阳将他们的状况看在眼里,道:“在这里的就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为首的那个立刻拱手道:“微末不才,姓张,是蒙古馆的通译官。”

其他人也按照他们日常的习惯性排班报上姓名。

最后那张译官去找了一本落满灰尘的花名册,仔细地擦了又擦,都不敢呈给林司馆,免得玷污了那洁净如高岭之雪的林状元。

他们只觉得林状元往那里一坐,都让这斑驳破落的厅堂变得明亮起来,简直是活体的蓬荜生辉啊。

有了林状元,以后四夷馆似乎要扬眉吐气了,真真地改换门庭啊。

张译官不好意思地笑笑,“司馆大人,小的抄一份新的呈给大人吧。”

林重阳伸了纤长的手去,“不必劳烦,拿来瞧瞧吧。”

接过花名册,他随意翻了一下,眼前这八个报上姓名的他都已经记住,现在要看一下四夷馆总共有多少人,在职多少,没来的多少,做到心中有数。

他翻书的时候,堂上诸人大气都不敢喘,虽然平日里他们自己人还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儿斗上那么一斗,那都是因为大家没有官身,现在翰林官在此,谁还敢造次呢。

他们偷偷瞅着林状元,见他坐得端正笔挺,垂着眼专注地看花名册,他们看着他光洁白皙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就好似看到了美好的仕途一般。

只恨不得自己未来的仕途能和眼前的林修撰一样好看!

林重阳看了一遍,大体了解了四夷馆的状况。

其实四夷馆不是只有四个馆,实际是有八个的,蒙古﹑女直(女真)﹑西番(西藏)﹑西天(印度)﹑回回﹑百夷(傣族)﹑高昌(维吾尔)﹑缅甸八馆。每馆设通译官一名,通译不定额,这些就算是有冠带的译字官,再下面就是译字生,这些算是四夷馆的学员。

学员们原本都来自国子监的监生,后来有人见有利可图,就花钱贿赂进来可以食粮,再后来朝廷也开了纳捐之途,其结果就越来越差,导致四夷馆地位也越来越低几乎没有存在感。

现在一共有六名通译官,通译十三人,译字生二十几人,也算是人丁凋零。

且大家商量好轮流当值,每日也不过是七八人上衙,那些译字生们更是多半不来学习。

林重阳了解一下,其实译字生以及译字官们的待遇也还可以的,译字生入学开始就有每个月六斗米,学习三年之后可以迎接第一次会考,会考如果中等以上,则食粮一石,再过三年第二次会考,优等则给与冠带,可以称为通译,又三年之后第三次会考,优等者对他们进行授职,可授予通译官职位。而三次会考以后,如果成绩一直下等,不能成为通译的,就要发回国子监另派他用。

成为通译的,则月给粮一石,家属一石,此外肉、柴、炭、笔、墨等也有分发,待遇不错。

现在资历最老的就是张译官,主管蒙古语,另外还有邵译官,掌管女直馆等。

林重阳和他们大体聊了一下,问问他们的想法,以及学习工作生活中的困难,有什么需要解决的,再然后又向他们表达了慰问和重视。

最后他道:“还请诸位回去转告其他同僚,明日本官晌午后依然来馆,到时候要对着花名册点名,所有的译官都要在馆,否则以旷班处置。”

张译官问道:“林大人,那译字生们呢?”

林重阳道:“等本官禀告里侍郎大人,定出了新的章程再让他们来听吧。”说着他就站起告辞。

张译官和邵译官等人一直送林重阳两人去前院。

结果尴尬的事情来了。

林重阳和陆延两人自行车不见了。

不、见、了!

众人脸都白了,这是谁这般缺德,四夷馆好不容易迎来一个年轻有为可以带领他们奔向美好前程的林大人,居然有人这么不长脸,跑来偷他们的脚踏车!

张译官立刻对旁边一人道:“潘通译,你消息灵光,赶紧去打探一下,这些个杀千刀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那潘通译脸色尴尬得不行,却也不敢耽搁,赶紧冲出去找人询问。

这些通译很多都是家里纳捐来的,混到通译也未必是他们学问好翻译高,也多半是使了银子的,原本以为能捞着官身,结果现在还没有序班,自然不甘心,也是要生点事儿的。

他们虽然没有官身,却也是衙门里的,出去跟老实人吆三喝四,普通百姓生来怕官,却也不知底细自然也是畏惧他们的。

如此一来,少不得也养出一批靠着他们的泼皮无赖,日常在集市上吃卡拿要习惯了,还以为是有人来四夷馆办事,自然就不客气地将自行车给偷走,回头让他们花钱来赎。

毕竟这年头能骑得起自行车的可不是普通人,都是家里有钱的,现在一辆起码要三十两银子了!

不赎回去,他们可以直接以二十两卖掉,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了。

他们也没等多久,就有两个锦衣卫的校尉押着两名鬼鬼祟祟的偷车贼过来,到了跟前两人一手扶着车把手,顺便一脚将偷车贼踹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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